喻幸倦懶的眼神落在她臉上,表情是溫和的,“你起來洗漱,或者多睡會兒,我去看看奶奶買了什麼菜,中午做家常菜給你吃。不過我手藝生疏了,不一定好吃。”
龐貝沒理他,抱著被子冥想。
她說要吃他做的菜了嗎?
他現在竟如此主動體貼。
好的不真實。
如果一個問題短時間內明顯得不到答案,那就不要想。
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這是龐貝給自己上的課。
她爬起來洗漱,準備下去看看鄭清秋準備了什麼菜,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龐貝準備換下睡裙的時候,想到鄭清秋說給她準備了衣服,便打開衣櫃,睡衣旁邊,掛著一溜旗袍,花色比鄭清秋平常穿的要青嫩。
指尖滑過精致的旗袍,龐貝撿了一件複古紅,有暗紋的旗袍換上,又隨便紮了個丸子頭,描了描眉毛,古典美人的神|韻在顧盼之間,就出來了。
龐貝下樓的時候,鄭清秋和喻幸站在樓下,望著她。
鄭清秋手裡拿著一把菜,正要到後院去摘,笑著說:“貝貝好看的呀!像新娘子的敬酒服。”
喻幸沒說話,是默認了鄭清秋的話。
龐貝笑笑,下了樓,跟著鄭清秋一起去院子。
鄭清秋眼神不大好,在廚房摘菜有些費勁,喜歡到院子裡摘菜,曬著暖洋洋的太陽,與家裡保姆說幾句閒話,時間很容易就打發過去了。
好像這就是幸福的日子。
龐貝和鄭清秋一起,坐在小板凳上。
她模仿鄭清秋的動作去摘菜,雖然是很簡單的事,但是她從沒做過,動作仍舊很生澀,有些滑稽。
鄭清秋樂嗬道:“貝貝,菜不是這樣摘的,你看,要掐掉這裡,一折就是了。”
龐貝摘了兩三根,差不多也熟練了。
鄭清秋想起龐貝在國外的三年,憂心地問:“你在國外讀書,怎麼吃飯的呀?”
龐貝低著頭,羞赧答:“……簡單吃吃。”
倒不是因為自己懶惰而羞赧,而是因為點外賣和蛋炒飯這樣的敷衍方式,好像不足夠愛惜的自己身體,有些對不住長輩的關心。
鄭清秋心疼地說:“回來了就好了,幸運會做飯的呀,你們在安城,讓他下班回去給你做飯。”
龐貝笑笑:“他現在忙,哪裡還有時間做飯。”
鄭清秋不以為然:“飯還是要做的呀!”她又說:“幸運跟我說了,最多忙夠三年就不忙了,這正好夠三年了,他應該要閒下來了。”
龐貝算著日子,這話是三年前說的,喻幸三年前就把倍幸集團的發展計劃規劃好了?
夠有遠見的。
鄭清秋隨口笑問:“是不是你們約定好了三年的時間呀?正好你讀完書,他也忙完了,可以一起到安城生活了。”
龐貝一愣,他們沒約定。
……就是巧合吧。
龐貝垂眸,機械地做著手上的事。
鄭清秋沉浸在晚輩繞膝的幸福之中,自言自語說:“安城也不錯,玉川再好你們又都不在。”
細水長流的生活,好像就是這樣,哪怕不說話,一起曬著太陽,也不會覺得無所適從。
龐貝摘完菜,接了明佳娜打來的電話。
“佳娜,端午安康,昨晚喝斷片兒了。”
那頭,明佳娜還是忙忙碌碌,風風火火,高跟鞋的聲音很響亮,她拿著手機,一手關上車門,疲憊地說:“節日快樂。哎,我剛回安城,下午還要趕回我爸媽家,現在回去拿紅酒和之前買的人參帶給他們。你現在在哪裡?”
龐貝心口一跳,往屋子裡看了一眼,喻幸帶著圍裙,在廚房裡炒菜。
她咬了咬唇,說:“在朋友家,和朋友一起過端午,明天晚上回來。”
“好,等你回來了,我去接你。拍攝很辛苦吧?《絲蘿》劇組這邊,你回來之後我看有沒有時間陪你對對戲,進組後趕緊進狀態,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我這段時間篩了二十多個垃圾劇本了,哎,一個都比不上《絲蘿》。但是這部劇拍完到審核、播出,還得要半年,我怕你熱度跟不上,白浪費了這次機會……”
“你是想說,嚴瑞豐的劇,想讓我去試試?”
“就是這個意思,不過你放心,他就是掛名監製,不大影響你。我看過劇本了,內容真的很好,而且原著的讀者基礎非常大,機會難得。其他的等你回來再細說吧。”
“行。拜拜。”
“拜拜。”
龐貝掛掉電話,鄭清秋端著裝粽葉的盆,望著她。
鄭清秋放下裝粽葉的盆子,和龐貝一起坐下,問:“明天晚上就走呀?”
“是呀奶奶,後天早上就要開始工作了。”
鄭清秋有些緊張局促地問:“貝貝呀,奶奶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什麼事?”
鄭清秋歎了口氣,說:“拜托你回了安城,替我照顧照顧幸運。馬上就是他爸爸的忌日了……我很擔心他。”
她遠遠地看著喻幸清雋高大的背影,心疼地說:“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睡不著。心裡苦,就要說出來,不說出來,苦的東西,就一直憋在心裡。我知道他心裡難受,但是他從小就不願意跟我說。或許他願意跟你說一說。”
龐貝順著鄭清秋的視線看過去,喻幸的背影好像比以前更寬闊結實了些,就這樣打量著他,好像看不出他是一個心裡很苦的人。
鄭清秋歎了口氣,臉上少有地掛著憂愁之色,喃喃道:“都怪我,他爸爸病了那麼久,又很痛苦。其實我早就猜到會有那一天,應該把幸運照顧好,不讓他看見的。”
龐貝心裡驀然一酸,對腦海裡幻想出來的可憐少年生出些同情。
她輕壓尖細的下巴,鄭重應道:“奶奶你放心,那天我會陪著他的。”
鄭清秋拉著龐貝的手,忽然就笑了,眼睛裡有星星點點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