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賈詡的方法很簡單,總結起來不過是以逸待勞四字,但是這四個字要真正的落到實處卻不是張開這般簡單了。
首先就是一個‘名’字,‘名’分為兩個方麵:一個被稱為師出有名,也就是那些所謂的正義之師掛在嘴邊的類似於‘清君側’之類的借口,但是現在帝崩,哪怕是打著這個借口也是無用。無論是什麼時候,人們對於死人永遠都是最寬榮的,人死如燈滅,對於百姓來說,哪怕是在這個仙神存在的時代也是一樣的,倒是現在有一個除妖妃的借口用來想必是不錯的,但是這個借口和他們現如今的訴求不同,也就不做考慮。
第二個‘名’則是指名聲,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看成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無論是在哪裡,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在最開始的時候收獲肯定是最大的,但是這個第一人已經被申候占據,他們肯定也沒有辦法。
這樣一來,他們需要考慮的就是怎麼在這個群雄紛爭的局麵中確保自己是最後的那隻黃雀,而非是被獵人在背後盯緊卻絲毫不覺依舊緊盯螳螂的黃雀。
這是非常麻煩的一件事。
鎬京此時正是眾人目光所聚集之處,人們的目光肯定也會日日緊盯著此處,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搞事情的難度無疑就像是把自己放在了鎂光燈下,稍有不慎便是全局皆輸的場麵。
“還請軍師直言便是。”
墨離坐在主位,眉頭緊皺,聽到賈詡有著辦法自然是大喜過望,姬公涅駕崩的消息無異於打亂了他的全盤布局,對於這種情形來說,沒有什麼能比這更糟糕了。
“現在公子所能扮演的唯一的角色,就是忠君愛國之人。”
賈詡言辭鋒利,目光如刀,直視墨離的雙眼,一字一句的說道。
他的語氣異常淡漠,根本就沒有蘊含一絲一毫的情緒,仿佛是在說著和自己毫無乾係的一件事,又好像是在說明天該吃什麼一樣簡單。
一時間,整間屋子都沉凝了下來。
賈詡的建議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畢竟這裡的人都在想著怎麼造反,而賈詡這裡突然來了一句忠君愛國,落差著實太大了些,讓在場的眾人有些難以接受。
坐在一旁,蘇長風隱蔽地瞟了一眼賈詡,著實為他的智慧所歎服,果然不愧是被稱為毒士,即使是在三國這個群星璀璨的時代也能留下自己名號的角色,單從思考問題這方麵便是常人難以比較的,不過他稱墨離為公子而非主公,這就有些奇妙了,也不知他是入鄉隨俗還是心中還有著彆樣的想法。
收回目光,蘇長風暗暗多了一個心眼,他可不想成為那個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角色。
“公子目前財力、兵力、聲望均是不如他人,天時地利人和之中,唯一可以稱道的便是占據了地利,也就是身處鎬京,這裡固然是眾人最關注的地方,但是我在他人口中曾學到一個詞,叫做——燈下黑。”
他指著蠟燭下的一團團黑暗,語氣莫名的說道。
在場的都不是什麼蠢人,看著賈詡所指的地方,在根據他話裡話外的意思,自然明白了他想要做的事情。
“隻是,王上的名聲可是不算太好。”
皺著眉頭,墨離有些抗拒的說道。
蘇長風明白他的顧忌,姬公涅的名聲何止是不好,簡直是已經壞到了不能再壞的地步,尤其是在他烽火戲諸侯的事情被揭露之後,他在民間的聲望更是再創新低,已經完全處於社會的底板,雖然比不上商紂王那般世人憤恨,但是也是民間積怨已久。
至於墨離的顧忌那就更簡單了,按照賈詡的說法,他需要扮演的是一位忠君愛國的角色,也就是說他需要對保證對於姬公涅的支持,至少在明麵上是這樣的,但是姬公涅的荒謬行為大家都知曉,誰知道這裡會不會影響到之後的各種動作?更進一步說,若是他真的表現出對於姬公涅行為的支持,那麼在他表現出想要爭霸的心思之後,天下萬民會不會認為他之後也會成為姬公涅那樣的人?
“公子認為自己的優勢有哪些?”
語氣頓了一下,賈詡認真的問道。
“我的優勢……我有諸位伴身左右,又有父親所遺留下來的名望,城外又有五千飛熊軍。”
墨離先是誇了一下在場的諸位,然後才開始一一介紹自己的優勢,至少在他眼裡算是優勢。
“這真的是公子的優勢嗎?”
賈詡看了看在場的諸人,目光在劉關張三兄弟身上停留了一下,再次轉移到了墨離身上。
“諸位將領自然身懷絕技,但是他們手下可有兵員?閣老貴為三公,自然名望非常,但是名望在這如今情況下可還有多大作用?至於五千飛熊軍,比起十萬乃至二十萬的兵員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一句又一句,句句仿佛一根利劍刺破了墨離簡陋的心房。
確實,沒有兵員的情況下,哪怕是有霸王之力、呂布之勇,麵對烏壓壓的人海戰術也是不可能取勝的,戰場上為什麼會有鬥將一說,為的就是打擊敵方兵士的士氣;至於名望這東西,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好處就在於如果名望真的到了一定程度,那麼一呼百應不是問題,但是不好就在於在戰亂的時代,死人的名望當真沒有那麼重要;最後一點就更不用說了,五千的飛熊軍,比起十萬二十萬的大軍來說無異於螳臂擋車,也許這世間真的有能夠以一當百甚至以一當千的軍隊,但是絕對不是墨離手下的飛熊軍。
一番話下來,墨離所有的驕傲被打的稀碎。
不過這話也並非全無作用,至少蘇長風明顯的看到張飛的那張大黑臉上笑容更燦爛了些,而關羽也是滿意的捋起了胡須。
這些話還是起到了一些邀買人心的作用的。
說完這些,賈詡話音一轉,又說起了自己的謀劃。
“依在下所言,所謂的忠君愛國其實忠的也並非是您身前的這位君,又或者說,您忠誠的其實是大周,愛的也是大周,您的一舉一動都是為了大周的安定,因此,哪怕是被萬民誤解,哪怕是受儘了流言蜚語,但是您依舊是默默地守護在人們身邊。
但是饒是如此,世間紛爭不斷,基於種種情況,您受困於鎬京城內,不得外出,隻能終日以淚洗麵。
直到有一天,這些諸侯對於大周的破壞導致您再也看不下去了,隻能親身站起,撥亂反正,高舉正義的旗幟,守護萬民和平與安定。”
賈詡平靜而又淡漠的語氣之中不帶有一絲感情,但是他的話卻是讓墨離的呼吸不由自主的變重了許多,他不是在為眼前的困局出謀劃策,而是已經定下了基調,準備好了日後墨離將要走的路線。
隻是……終日以淚洗麵,不忍百姓苦難挺身而出,這聽起來似乎有些莫名的即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