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2 / 2)

紅雙喜[七零] 烏鴉老道 21319 字 2024-03-23

周向北和趙玉蘭都不敢替她們仨說話。

那仨人正趴在趙玉蘭的那張大床上,屋裡黑漆漆的,隻有客廳黃色的光透過門縫射了進來。

“一姐,我好餓啊……”

周衛麗和周衛東餓的渾身難受,周衛紅也餓,她們早上因為死老鼠的事就沒吃飯,到現在已經餓了一整天了,再加上從外麵飄來的香味,更餓了。

但她不像老老四那樣,打過她們,她們就沒心沒肺的不記仇了,她此時心裡還在怨恨著冤枉她的媽。

吃完飯後,周向北把趙玉蘭氣衝衝的拉出家門,來到偏僻黑暗的樓梯口,質問她,

“你怎麼教的孩子,怎麼能讓她們往我爹娘碗裡放死老鼠?”

“我沒教她們,我真的沒教。”

趙玉蘭今天一天被他爹娘說,被大雜院裡看熱鬨的人說,這到了晚上,等他回來,還要被他說。

“你沒教?她們咋會這樣乾?

我知道你想讓我爹娘趕快回老家,我告訴你,我爹娘想啥時候回去就啥時候回去,這是我的家,也是她們的家,你這樣作賤她們,有沒有考慮過我這個丈夫,她們是生我養我的爹娘啊……

要是今天在這的是你爹娘,我這樣乾,你是啥滋味?

這麼多年,你說要孝敬你爹娘,你拿著家裡的錢去孝敬,不讓我去孝敬我爹娘,我說啥了?

可你忘了,我也是當人兒子的啊,以前那些我都忍了,可你這樣教孩子對她們的爺奶,玉蘭啊,你這作賤的不是我爹我娘他們,你這是在作賤我啊……“

周向北抬起手啪啪給了自己兩個嘴巴子,氣的身子都在抖,趙玉蘭被嚇了一跳,連忙抓住他的手不讓他打自己。

“你你彆這樣打自己,我會好好教她們,讓她們對你爹娘好。”

周向北沒吭聲,對她第一次感到了這樣失望,把胳膊從趙玉蘭懷裡抽出來,他頭也不扭的走了。

趙玉蘭怔怔的站在原地,站了大好一會兒,才回家。

等她收拾好後,回到了屋裡,站在床邊,周衛紅以為是她媽來哄她的,她賭氣的把頭轉向了裡麵,就是不看她,

“誰讓你往她們碗裡放死老鼠的?”

趙玉蘭的聲音不像往日那樣的溫和帶著寵溺,而是冰冷的質問。

“我都說了,不是我放的,真的不是……”

周衛紅沒想到她媽不是來哄她的,她不知道她為啥不相信她說的話,她這次真的沒說謊。

趙玉蘭見她不承認,就沒再逼問,隻是把剛剛飯桌上偷來的一個窩窩頭,一掰為一,給老老四,沒有給她。

周衛紅看到這快難受死了,硬是哭了一宿,心裡怨極了趙玉蘭。

趙玉蘭沒有搭理她,早早的做飯,見貓蛋起來了,就喊她去把腳邊爐子上的長嘴鋁壺裡燒開的水倒進暖瓶裡,她正在拍餅子,手上都是糊糊,空不出來手。

貓蛋拎起暖水瓶,就來到了跟前,她好似無意的把暖水瓶放在了趙玉蘭那邊,然後提起爐子上的壺……

“啊啊啊啊……”

“真是個喪門星,一大清早的鬼喊啥啊。“

王翠芬一邊說,一邊扣著身上褂子的紐扣。

來到外麵一瞅,就見水壺摔在了地上,熱水淌了一地,那個老大媳婦滿手玉米糊的去脫自己腳上的舊布鞋,而她的孫女貓蛋站在一邊,嚇的快哭了。

“這是咋了,奶的貓蛋,彆怕,快來這邊,地上的熱水彆燙著你了。”

王翠芬把貓蛋拉到自己這邊。

“娘,我讓她往熱水壺裡倒水,她把燒的滾燙的水澆我腳上了。”

趙玉蘭快疼死了,腳上的布鞋好脫,可吸了水的襪子難脫,疼的她站不住,連忙跑到客廳坐下,等她把燙手的襪子脫掉後,隻見兩隻腳紅彤彤的滿是滲人的水泡,還有小腿。

她哀求的看著婆婆王翠芬,想讓她去下麵給她打盆涼水上來,順便把牙膏也拿過來,她疼的實在沒法了,腳上火辣辣鑽心的疼,疼的她頭上都是冷汗。

”活該,誰讓你叫她去倒水,她才多大,要是燙到的是她,我給你沒完。“

這幸好燙的是她趙玉蘭,不是她孫女貓蛋,她的貓蛋可經不住這樣燙。

”貓蛋啊,以後那水壺你可千萬彆碰,要是燙著你,奶要心疼死。“

王翠芬拉著貓蛋,一臉慶幸的叮囑她。

“娘,我剛剛在拍餅子,手上都是糊糊,空不出來手,才讓她幫忙倒的。”

“哼,不會洗了手再倒水啊,能費多大功夫,我看你就是懶的,懶的沒邊了。”

王翠芬不情不願的下樓去給她接水去了。

貓蛋站在趙玉蘭一臂那麼遠,盯著她腳上慘不忍睹的燙傷,身子微顫。

趙玉蘭見她低著頭,身子在抖,害怕成這個樣子,就打消了心中那點懷疑。

如果她能看到貓蛋低著頭,眼底的那抹興奮,恐怕就不會這樣想了。

王翠芬把水給她打來了,牙膏也拿來了。

“這是咋了?”

周老摳從屋裡走出來,就見老大媳婦的腳上都是水泡。

“剛剛她差點燙到貓蛋,讓貓蛋這麼小去提爐子上的水壺往瓶子裡罐,這不燙到她了……”

王翠芬把低著頭不吭聲的孫女摟在了懷裡,

“貓蛋,這可不怪你,要怪都怪你這個娘,誰讓她讓咱貓蛋灌水的,咋能怪咱貓蛋啊。”

王翠芬就感覺自打孫女進了城,來到這個家,人也不愛笑了,不愛說話了,以前在鄉下,就像個小麻雀一樣,整天嘰嘰喳喳的。

貓蛋把臉埋在了王翠芬的懷裡,這讓王翠芬更加心疼了,抱著她,一口一個心肝叫個不停。

“老大媳婦,你婆婆說的一點都沒錯,她那麼小,是乾活的人嗎?

你大人燙著沒事,皮糙肉厚的,她才多大,那皮子嫩著哪,這要是燙個好歹出來,留疤了,往後可咋找對象,你這不是要害她一輩子嗎?“

周老摳指責著趙玉蘭。

趙玉蘭鼻子酸的不行,這倆老貨都護著那個他們養大的孫女,整天就會說她,沒看到她都被燙成這個樣子了嗎?

連一句重話都不舍得說貓蛋,六歲了,六歲還小嗎,她六歲都會站在板凳上貼餅子做飯了,都會給爹娘洗衣裳了,都會帶弟弟妹妹了。

她不過就是讓她倒個水,就笨成這樣,把水倒在她腳上。

等這倆老貨回鄉下後,她要好好教教這個貓蛋咋乾家裡的這些活,她還打算讓她在家看著這倆小的,照顧她們哪。

”不就燙了幾個泡嗎,有啥啊?“

王翠芬見她一副委屈可憐的樣子,忍不住撇了撇嘴,她在鄉下割豬草,砍到小腿,流了好些個血,都沒像她這樣矯情。

正在往腳上抹牙膏的趙玉蘭,原本就疼的頭皮發麻,還要聽婆婆王翠芬在這說風涼話,她的命咋就這麼苦啊,攤上這樣一個婆婆。

”爹,你能去外麵看小劉在不在家,我想請他去我們那食堂幫我請幾天假。“

她這個樣子,肯定是不能再去上班了,疼的走不動道。

王翠芬一聽這話,頓時來精神了,

“請啥人啊,我和你爹不是在家的嗎,我去你們食堂幫你請。”

趙玉蘭臉色頓時僵了,她可不敢讓她這個愛說她壞話的婆婆去,她要是去她食堂,指不定把她的底咋給掀了哪,前幾天她就說大雜院裡的人咋用那種眼神看她,還故意拿報紙讓她給讀讀,還問她那個當村長的爹啥的。

她全明白了,是她婆婆趁她不在家,和那些人說的。

就算她在家,她這個婆婆一點都不顧忌她,照樣在院子裡和那個張美娟她們鬼混在一塊,說她的壞話。

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這樣賴婆婆,哪有她這樣的啊。

“娘,你剛來,對這不熟悉,我剛來那會,都不敢出去,怕回來找不到家,我還是請小劉去吧。”

趙玉蘭好聲好氣的和她說著。

”咋?嫌我給你丟人?“

她越不讓王翠芬去,王翠芬就越想去。

“娘,我咋會嫌你丟人啊……”

趙玉蘭話還沒說完,就被王翠芬給打斷了。

“既然不嫌我丟人,那我去給你請假。”

趙玉蘭被噎的難受,她把自己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

要是讓她的這個婆婆去,在食堂和人說一堆閒的發慌的話,那讓食堂裡的人以後咋看她,她還咋去食堂上班?他們現在都認為她是城裡人,嫁給了鄉下來的周向北。

要是不讓她去,她會說她嫌棄她啥的。

她現在真是怕了這個婆婆王翠芬了,不僅整天想著咋敗壞她的名聲,還在家對她不是打就是罵的。

“你食堂在哪啊,叫啥名啊?快說啊。”

王翠芬見她的嘴仿佛河蚌一樣,緊的很,就是不說上班的地方在哪,那臉色眼瞅著就要變了。

“娘,我突然想起來,不請假其實也沒事,我們食堂鬆的很。“

趙玉蘭沒法子隻能編個瞎話騙她。

她們食堂的主任已經對她有意見了,就因為她請了幾天假,她這要是再不請假,她都不敢想,她這個來之不易的工作還能不能保住。

“不用請假?”

王翠芬狐疑的瞅著她,顯然不相信。

“還是讓你娘去一趟吧,人家食堂是單位,是有規矩的,鬆歸鬆,但你不能不把人單位不放在眼裡。”

周老摳年輕的時候是在櫃上當賬房的,知道規矩。

趙玉蘭遲疑了一會,想著她公公人摳搜,但不碎嘴,

“爹,要不你去吧,我怕娘在外麵摸迷路了。“

“行。”

周老摳點了點頭,王翠芬見這個兒媳婦這樣怕她去她單位,就知道這裡麵肯定有貓膩,她也不說話,算是默認了,等趙玉蘭說了地址後,她牽著貓蛋,嘴上說是找張美娟拉呱去。

實際上,是把出門的周老摳攔住了,牽著貓蛋,還有跟屁蟲似的張美娟和秦銀環,四個人往趙玉蘭單位衝去了。

“爹,你咋又回來了?”

趙玉蘭看到公公去而複還,再聯想下剛剛迫不及待去找人嘮嗑的婆婆,她頓時感覺壞了。

等王翠芬從趙玉蘭單位回來後,整個人彆提多高興了,那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嘴裡還哼著小曲,把趙玉蘭看的身子冰涼冰涼的,她試探的問她,

“娘……你咋現在才回來啊?”

“你們食堂裡的人都挺熱乎的,硬拉著我說話。”

王翠芬真是想不到,她這個兒媳婦也太能編了,還說自己是城裡人,就那樣瞧不起自己農村人的出身嗎?

趙玉蘭臉上的神色頓時不自然了起來,

“這樣啊,你和她們都說啥了啊?”

“沒說啥,隨便嘮嘮家常。”

王翠芬就是故意不告訴她,讓她難受去,說完話後,提著兩個用草繩子拎回來的豬蹄,打開爐子,把豬蹄扔了進去。

趙玉蘭見她買豬蹄了,看了看自己的腳,心裡這才好受一點點。

沒一會兒,豬蹄從爐子裡拿出來的時候,已經黑乎乎的了,豬毛全都被燒沒了,王翠芬這才圍上圍裙,手腳麻利的用刀子刮豬皮上的黑渣。

然後再跑到下麵用水衝了衝,在案板上啪啪啪的剁成小塊,一個豬蹄留著燉湯,一個豬蹄用來紅燒。

燉湯的瓦罐是張美娟家的,她家有四個哪,都是她那個當廚子的公公偷公家的。

把瓦罐刷乾淨,洗好的豬蹄,一碗黃豆,蔥,薑,全部放進去,倒滿水,然後蓋上蓋子後,就放在一旁了,家裡就一個爐子,蒸飯和炒菜要一樣一樣的來。

黃豆燉豬蹄要燉一下午,晚上吃,等她做完中午飯,再放到爐子上燉。

爐子裡剛剛被她用火鉗夾了兩塊蜂窩煤,裡麵正在燒著哪,她把鐵鍋放在了上麵,從碗裡舀了一勺子油,把家裡的白糖放進裡麵熬糖色,等熬的差不多焦紅的時候,就把剁好的豬蹄倒進了裡麵。

翻炒一會兒,等每塊豬蹄都粘上糖色後,這才繼續往裡放鹽和蔥薑,再繼續煸炒入味後,倒進燒開的水和酒,就蓋上蓋子。

這個年代的豬都是地道的土豬,一年才出籠,生長時間夠,吃的是豬草啥的,肉質肥美,沒有腥臭味,不像後世的豬大多吃飼料,長的飛快,雖然幾個月就能宰殺了,可那肉吃起來壓根就沒有肉味,有的時候,處理不好,還有一股騷味。

就像這豬蹄,不需要加多餘的香料,加香料反而會破壞它本來的香味,加點鹽是最好的法子,還沒一會兒,香味就飄的整個大雜院哪都是的了。

這豬蹄是她和張美娟回來的時候,碰到有人問她們要不要肉,她們跟著他來到一個小巷子裡,那裡有個挎著菜籃子的大姐,見她們來了,掀開了籃子一角讓她們看。

張美娟要了一塊後腿肉,秦銀環要了一塊豬肝,她要了倆豬蹄。

回大雜院的路上,聽張美娟說,那些賣肉的八成就是在肉食品廠上班的人,那些肉塊頭都巴掌大小,也不知道他們用了啥法子帶出來的。

王翠芬不知道,此時肉食品廠正因為少了倆豬蹄,還有豬肝啥的,正鬨的整個廠子都不得安生。

今天晌午,張美娟家用買來的肉炸肉丸子,秦銀環鹵豬肝,旁人打大雜院門前過,都要探頭探腦的往裡瞅瞅。

“你們這仨家,今個是咋了,咋吃這麼好?”

在自家門口擇韭菜的劉大娘聞著這家做飯飄來的香味,咽了口唾沫,羨慕的不行。

“家裡還剩點肉票,剛好供銷社有肉,就買了點回來,劉大娘,待會丸子炸好了,給你送點肉丸子吃。”

張美娟一手的麵糊,左手擠丸子,右手用筷子夾著放到油鍋裡炸,她家因著她那個公公的緣故,家裡吃的油啥的都比旁的人家寬鬆點。

這就是家裡有個廚子的好處,不止她公公一個人拿,當廚子的都多多少少的往家裡弄點,食堂主任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太過分就行。

劉大娘幸好在下麵,看不到上麵的王翠芬在做豬蹄,要知道一隻豬也就四個豬蹄,這可是供銷社的緊俏物,沒點關係很難買到。

有的都是被這個領導托關係訂了,那個領導打招呼了啥的,偶爾運氣好,也能撿漏,碰到一隻兩隻的,不過很難。

等鐵鍋裡的豬蹄的醬汁收的快差不多了,王翠芬又往裡麵倒了一盆子大葉菜,雖然是一盆子,可一下鍋左翻右翻的,就不咋多了。

那大葉菜裹上醬汁,也好吃的緊。

等差不多了,王翠芬就給貓蛋鏟了一碗,放在板凳上,讓她蹲在這,嘗嘗鹹淡,她接著烙餅子。

隻見那豬蹄香味撲鼻,醬汁濃鬱,光是顏色瞅著就極有食欲,等到吃的時候,一點都不膩。

貓蛋端著碗,先不由分說的往爺爺周老摳嘴裡塞了一大塊,又往奶奶王翠芬嘴裡塞一大塊,王翠芬起先不肯吃,貓蛋不願意,說啥也要讓她吃,她這才啃了一塊。

老兩口看著這樣懂事的貓蛋,心裡被提多喜歡了,比吃一大鍋豬蹄還要好。

坐在客廳腳上都是燎泡的趙玉蘭光聞到這香味,就饞的心毛腳亂的,老周衛麗,老四周衛東都纏在她身上,一個勁的說著餓,眼神不約而同的都看向門口。

最後實在受不了了,就站在爐子旁,使勁聞香味,看到裡麵那個貓蛋正在啃豬蹄,她們噠噠的跑過去就站在她麵前,看著她啃的那叫個香,口水橫流。

“大姐,這豬蹄好吃嗎?”

周衛東的眼神黏在了貓蛋手中拿著的那塊豬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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