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我們還能再做朋友嗎?”
“能。”
聽到周文說能,胡躍民差點喜極而泣。
孫靜不知道啥時候出來的,就站在不遠處聽著。
她神色複雜的看著周文,以前她覺得這個周文看著挺溫柔善良的。
可再看,她或許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
昨個她當著她的麵,打了宋清林,宋清林不僅不生氣,還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像是挺喜歡被她打的。
她明知她孫靜和宋清林在處對象,還和他糾纏。
這樣的女人,咋可能溫柔善良,她看她和善良壓根不搭邊。
還有宋清林,她是真的沒想到他有那樣的一麵,原來他也會對女孩笑,會露出那樣的神情。
在她倆交往的過程中,一直是她主動,她甚至都不敢離他太近,怕他不高興。
她甚至討好他,想讓他多和她說點話,想讓他像旁的對象那樣,對她親密點,牽她的手。
之前,她一直感覺雖然倆人處對象了,可還是很有距離感,她能敏感的察覺到,對方壓根不喜歡自己靠他太近。
她以為是他沒有和女同誌處過對象的緣故,對方是公子哥,身邊的女孩都主動慣了,所以她也就沒懷疑。
直到昨天被她撞見他和周文的事,他一臉冷淡的和她說分手,她才知道,她孫靜,隻是他靠近周文的一個工具。
沒想到,他那樣的人,有天也會為了一個女的,這樣費儘心思。
她以為他那樣的人,從來都是懶得費心思的。
等胡躍民走後,孫靜來到了周文身邊,
“剛為啥不說點絕情的話,他這樣就不用再活在愧疚中了。”
她審視著麵前的周文,人胡躍民瞞了她,並且胡躍民的媽還拿工作威脅她和他處朋友。
按理說她此時應該很不待見胡躍民,可她不僅對人家那樣的溫和,還主動關心他,甚至一句憤怒或者埋怨的話都沒有說。
這樣隻會讓胡躍民往後更加的難受,還不如剛剛對胡躍民絕情點,這樣,胡躍民隻會痛苦一段時間。
周文沒有搭理她,在她麵前也懶得裝了,轉身就要回家,孫靜叫住了她,
“你對我就沒有愧疚,沒有心虛嗎?”
她就像是一個沒有羞恥的人,背著她乾出了那種不要臉的事,在她麵前還這樣的坦然。
“我應該愧疚,心虛嗎?”
是那個宋清林糾纏她,不是她糾纏他,周文撇了她一眼,
“不應該是你和我道歉嗎?畢竟你對象宋清林騷擾了我。”
“他已經和我分手了,為了你。
他答應和處對象,也是因為你,你就沒啥對我說的嗎?”
孫靜攢緊了拳頭,她真不明白,她到底哪點不如這個周文了。
聽說這個周文的親生爹娘,在鄉下種地哪,是她二叔和她二嬸收養了她。
當年她親生父母,還有兄弟姊妹,一路要飯找到這。
說到底,周文也就是一個莊稼人的後代,鄉下的出身。
她孫靜的父親是畫家,母親是京劇團唱京劇的,她這樣的出身,擱到哪都不算差。
說一句周文壓根和她沒有可比性,都不為過。
“關我什麼事?”
周文一臉的無辜,看的孫靜想動手抽她。
孫靜果然也動手了,周文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把她的手甩了回去,
“想打人,去找宋清林啊。
首先,我沒有破壞你和宋清林之間的關係,你想發火,也不應該衝著我發。
其次,你最好給我識相點,否則我真會勾引他,氣死你。”
周文嘴角噙著笑,腔調溫柔又透著壞。
孫靜被推的往後退了幾步,她看著這個囂張的人進了家門,氣的身子打顫。
她不就是仗著自己那張狐媚子臉嗎……
張秋月下班回到家後,就見她閨女正在自個的房間裡哭。
她從昨個見她回來,就不對勁了,整個人失魂落魄的。
能讓她閨女這個樣子的,也就那一個人。
“小靜,你是不是和清林鬨彆扭了?”
張秋月來到閨女屋裡,拉著一把椅子坐在了閨女身邊。
孫靜正趴在書桌上哭,她抬起一張哭的都是淚的臉。
“看,眼睛都哭腫了,彆哭了,和媽說說,你們倆是咋了,以前不是挺好的嗎?”
“媽,清林和我分手了……”
孫靜接過她媽遞來的手絹,擦了擦臉上的淚。
“分手?為什麼啊?”
張秋月有些說不出的詫異,
“是不是你使小性子,把人家清林惹生氣了?”
“沒有,不是,他喜歡的是人周文,壓根就不是我。”
孫靜傷心的不行,她很喜歡宋清林,喜歡了好幾年。
她和他不在一個班,經常借著找周文,找汪虹她們,去他的班級裡,找他說話,可他總是不愛理睬人。
這好不容易處了對象,又被周文給勾走了。
“他既然不喜歡你,為什麼要和你處對象?”
張秋月想的多,看了一眼隔壁的周家,周家那個周文她是知道的,長的就是一副勾引男人的模樣。
她這輩子最痛恨這樣的人,因為她前夫有了外遇,就是和一個這樣的女同誌好上了,才要和她離婚的。
“我感覺,清林對你還是有感情的,有很大的可能,是在和你處對象的時候,周文勾引了他,他這才變了心,要和你分手。”
“可清林說,他是為了周文才同意和我處對象的。”
孫靜被她媽說的也有些犯糊塗了。
“你傻啊,他要是不這樣說,你是不是會去找周文的麻煩,他是在護著那個小狐狸精,把所有的事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張秋月真是佩服這些狐狸精的手段,一個個真是把男人迷得神魂顛倒,處處護著她們。
當初她要找那個破壞她家庭的狐狸精的麻煩,可她前夫那個沒良心的,甚至為了她打了她。
跑到狐狸精單位,說是他主動糾纏的那個狐狸精,讓狐狸精的領導不要處分她。
甚至為了她,都丟了工作。
“媽,你的意思是清林和我處對象的過程中,被周文勾引了,為了護著她才這樣說的?”
孫靜覺得有這個可能。
“當然是這樣,你和清林的事,都怪那個周文,我早就看出她是個不安分的,和那個勾引你爹的狐狸精一樣一樣的。”
在張秋月眼裡,隻要是長的俊俏的姑娘,都是不安分的狐狸精。
她在京劇團,被走後門年輕的小狐狸精替了下來,這讓她更厭惡她們。
“我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
孫靜還沒和宋清林處對象的時候,就一直在提防著周文。
她們倆住在同一個巷子裡,很難不被拿來相互比較,汪虹她是從來沒有把她當回事的。
也就隻有周文能讓她不安心。
和宋清林處對象後,她更是不安了,都不敢留宋清林和那個周文單獨在一塊。
後麵見宋清林沒有對那個周文有過多的關注,這才稍微放下了點心。
可是不知道周文啥時候把人給搶走的,她甚至都沒察覺。
“你要把清林從那個小狐狸精手裡搶回來,你可不能再走媽的老路了。”
她沒有鬥過那個老狐狸精,她的閨女說啥也要把那個小狐狸精鬥敗。
孫靜此時心裡很亂,同時又感到慶幸,慶幸清林不是因為接近周文而和她處對象的。
他是被周文給勾引走的……孫靜越來越覺得是這種可能。
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己這樣的不如人,尤其是在喜歡的人那裡。
她把所有的過錯都歸結到了周文的頭上,是她品德敗壞,是她勾引他的,所以他才要和她分手。
……
周老二托關係幫小文找的工作也已經有眉目了,是文化館裡的。
王翠芬退休的這天很快就來到了。
她正在廠子裡參加著她的歡送會,全家都來了。
她胸前戴著大紅花,站在台子上。
工人們在下麵敲著鑼,熱鬨極了。
“王師傅,感謝這麼多年,你為社會主義建設做出的貢獻,為燈泡廠做了這麼多年的飯,今天祝賀你光榮退休。”
錢廠長把帶有“光榮退休”四個大字的獎狀頒給了王翠芬,獎狀上不僅寫了王翠芬的名字,還詳細的寫了一九七五年九月二十七。
周老二拿著借來的照相機,拍下了王翠芬在台子上手拿獎狀的照片。
然後一家人又站在燈泡廠大門口,準備合影。
“小文,你站中間……”
張紅軍沒用過照相機,拿著照相機跑過來問周老二。
這個時候,照相機那可是頂頂稀罕的物件,周向南是托了關係,從報社借來的。
不遠處的程素,看著燈泡廠門口這熱鬨的一幕。
被工人簇擁的這家人倒是幸福洋溢的很,可憐她的兒子現在還孤零零一個人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哪。
那天胡躍民從這回去後,夜裡就犯了病,在醫院裡已經躺幾天了。
這次的病比以前的都要嚴重,她兒子病糊塗的時候,嘴裡還喊著那個周文的名字。
劉小娥抬頭間,就見胡躍民的媽,那個程大夫站在樹下,往這邊正瞅著。
“娘,她來乾啥啊?”
她咋還有臉來的?
劉小娥扯了一下身旁,燙著頭發,穿一身藍色工人服,笑的跟花一樣的婆婆王翠芬。
王翠芬今個特意穿的這身衣裳,她穿著這身衣裳在燈泡廠做了這麼多年的飯,對於她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她的背挺得老直了。
她順著兒媳婦的目光看去,臉上的笑頓時淡了下來。
站在她身旁的周文,隻顧著給周老摳整理衣領,還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今天是她們家的喜日子,一個個都打扮了很體麵,精神。
周老二還找罐頭廠廠長的小舅子借來了發油,把頭發抹的,蚊子站在上麵都打滑。
周老摳更是體麵的有點不像話,穿著短袖白襯衣,把衣裳下擺都紮進了褲子裡,手上戴著一塊手表,腳上穿著擦的噌亮的皮鞋。
頭發也打理過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老乾部,老領導哪。
周文穿著一身白裙子,側梳著一條鬆鬆散散的麻花辮,垂在胸前。
整個人就像朵含苞待放的梔子花似的,水靈靈的很。
“往這邊瞅……要拍啦,要拍啦!!!”
王翠芬和劉小娥連忙收回了目光,整理了下衣裳,看向鏡頭,臉上揚起了笑。
周文站在最中央,左右兩邊是王翠芬和周老摳,周老摳右手邊是周老二,王翠芬左手邊是劉小娥,一家五口,整整齊齊。
周家人拍完後,廠子裡的人鬨著要和王翠芬王師傅合影留念,紛紛的圍了上來,就連楊主任和錢廠長他們都來了,後麵還跟著一個蔡富貴。
食堂裡的人,腰上係著白圍裙,胳膊上帶著白袖套。
劉大錘手裡拿著勺子,胡大姐她們抱著大白菜,和王翠芬站在食堂門口,拍了一張屬於她們食堂的照片。
今天是王翠芬最高興的一天,如果沒有程素的出現,她可能會更高興點。
周文手裡拿著燈泡廠給她奶王翠芬發的退休獎品——毛毯。
一家人喜氣洋洋的。
周老二已經在國營飯店打好招呼了,中午她們也不做飯了,全家去國營飯店吃飯,慶祝王翠芬同誌光榮退休。
“周文。”
程素見她們一家人一個勁的在燈泡廠裡不出來,就等不下去了,進來找她們了。
周文聽到有人叫她,轉身看去見是胡躍民他媽程大夫。
今個是王翠芬的大好日子,不僅是她們一家人高興,就連廠子裡的人都高興,她不想弄的恁難看,就讓孫女過去和她說兩句話,看她過來是乾啥。
周文走了過來,程素站在大門口,這個地方比著王翠芬那顯得很安靜。
“祝賀你奶王師傅光榮退休,你們今個真熱鬨……”
程素陰陽怪氣的說道,打量著今天的周文,之前離的有些遠,現在才徹底看清楚。
“你們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真是嫩的能掐出水來,怪不得我家躍民這樣惦記你。”
“你來有事嗎?”
這還是周文自那天程大夫去家裡要送給她手表後的第一次見她。
“才這麼長時間沒見,對我都這麼疏離了?連句程阿姨都不叫。
周文,你程阿姨我以前對你可不算差啊,難道就因為程阿姨沒有告訴你躍民有病的事,你就記恨上我了嗎?”
程素對周文的好,啥好啊,送布票送電影票送文藝演出的門票以及送手表,她的好,是有目的性的,更何況周文每次都拒絕了。
“你賣了我,還在怪我為什麼不給你數錢嗎?”
周文覺得這個程素真的很可笑。
“你這說話也太難聽了,以前我怎麼沒有看出來你還這樣牙尖嘴利?”
程素這次過來找她,是有事的,
“躍民住院了,你那天和他說啥了?害的他回家後就犯病,這次嚴重的很。
他這樣都是你的責任,你於情於理也要去醫院照顧照顧他,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啥也沒說,你這是準備賴上我了?”
要是周文那天和胡躍民說啥絕情的話,那他豈不是更嚴重。
聽說癲癇這種病不能受刺激,情緒不能過大。
“你即使啥也沒說,他犯病那也是因為你,他病好之前,你要對他負責。”
要不是她不願意和她兒子處對象,後麵也不會生出這麼多的事,她兒子更不會犯病這樣嚴重。
他已經一兩年沒有犯過病了,之前也好好的,在公園犯病也是因為去追她,不過那次的還不太嚴重,沒有這次的嚴重。
周文的奶和二媽大鬨了一場,躍民和這個周文也再沒有可能了,他是受不了這打擊才犯病這樣嚴重的。
“我負責?”
周文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