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找他的對頭(1 / 2)

古代小戶女 竹筍君 14361 字 10個月前

一個月沒出門,沒肉吃,一天挨爹三頓打,還被關在屋子裡反省的滋味有誰知道?

成昭歎氣,怎麼想出門就那麼難呢?

小九心道,能不難麼?

成老爺得了成昭默寫的考題,拿給先生一看,先生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險沒把成老爺氣死,回來將兒子打得手都腫了,喘著氣罵:“蠢材蠢材,這般年歲還不知事,隔壁小明早就是童生了!以後你也不必念書,在外頭找個活兒慢慢做著,大了就分出去,老子眼不見心不煩。”

成昭最聽不得要分自己出去的話,他也知道將來家業要交給大哥,但這樣爹就是大哥一個人的爹了麼?便支著脖子冷哼:“不勞費心,我這就去保和堂打工!”

“無知的業障,成日家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處。幾兩銀子就糊了你的心眼子,書不好好讀,學些流裡流氣的行徑回來忤逆長輩,今兒我非得好好教你做人不可!”

成老爺氣炸了肺,在家藤條都打斷了一根,狄夫人死活攔不住,連管家權都被分了一半給大兒媳,隻專心照顧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兒子。

成昭昏昏沉沉地過得一月,連爹和大哥的影子都沒見過。這幾日才養好皮肉傷下得床榻,便想著自個兒失了約,還不知被趙聰如何恥笑,便跟著家裡的獅子狗走了小道兒。

隻可惜此路看起來不大通。

成昭正含著草根歎氣,就看到幾雙腳丫子出現在自己眼前,抬頭一看便對上三雙亮晶晶的眼。

“你們怎麼來了?”成昭驚喜地問。

“當然是專門來救你的了?”趙聰蹲在地上摸他的頭,樂得哈哈大笑。

成昭的自尊心立刻從一粒沙膨脹到海那麼大,聽趙聰這麼說,彆了臉道:“我還要你救,不出三天我就能把這牆踏平嘍!”

張知魚笑:“難怪你爹不肯把家給你當,小時拆牆大了還不得把家揚了去。”

成昭哼一聲:“大丈夫就得自己掙家業,他給送我我還不要呢。”

“昭哥哥,彆貧了,我們說說話兒,等會兒我們就得回去了。”慈姑拍拍他瘦了一圈的小臉故作心疼道。

成昭給惡心得一哆嗦,嘴上的草都掉了,瞪顧慈一眼,縮回去對小九商量:“你就在這兒守著,有人過來跟我說。”

說完又往狗洞一鑽,露出顆腦袋跟魚姐兒幾個聊天,他覺得仰頭有些累,還翻了個身,頭朝天躺著,活似地上擺了顆人頭。

小九覺得這姿勢有些不詳,那頭幾個孩子卻很習慣,隔著牆對他說:“好小九,好小九,你幫我們守著吧。”

小九望天歎了口氣,扭頭爬到樹上,小心翼翼地注意周圍的動靜。

“你們先跟我說說外頭發生什麼稀罕事沒?”成昭問:“對了,有肉嗎?給我喂點兒,我都快饞死肉了。”

張知魚摸摸荷包,掏出塊豬油蝦糕問:“二郎剩下的你吃麼?”

李氏給二郎特製得糕很乾淨,而且很香,慈姑都吃過。

成昭沒吃過狗的東西,但他太饞了,躺在地上張大了嘴。

張知魚把他的頭懟回去道:“我們就隔著牆說就行,吃糕得好好吃,嗆也能嗆死人的。”

成昭含著糕在那頭點頭,催他們說故事。

眼下最大的事莫過於童四郎死裡逃生,三個知情人嘚吧嘚吧說得繪聲繪色,將個被爹打了無數頓都不曾掉一滴淚的硬漢說得險哭出聲兒。

硬漢昭捏著拳頭將腦袋又伸出來說:“過幾日我怎麼找也得去好漢麵前敬一杯桂花蜜水,不然怎稱得上南水縣豪傑?”

又悔恨道:“看看我才被關了多久,天下倒跟換了個皇帝似的。”

張知魚強忍住才沒笑出聲。

曉得他沒事兒,幾人就放心多了,又陪他說了一會子話,才夾著屁股灰溜溜地家去。

成昭可憐兮兮地問:“明兒你們還來看我麼。”

顧慈摸摸他的頭道:“昭哥哥,我當然要來了。”

成昭腦袋一縮,回家找娘去也。

這頭張知魚卻有些不敢上車了。

趙聰是死豬不怕開水燙,自稱已被打出了一身銅皮鐵骨,跟金剛不壞神功也差不離。

慈姑也不是很怕,他挺著胸理直氣壯道:“我才好些,身子還虛呢,娘舍不得打我。”說不得,還得為他的生龍活虎喜上眉梢呐。

內心忐忑且很少挨打的張知魚:“這麼說,怕的隻有我一個了?”

兩人點頭,同情地看她。

張知魚:……

晚上各找各媽後,李氏看著大女兒的臉還沒來得及吱聲,張阿公和張大郎先慌了,父子兩個心頭都犯嘀咕,魚姐兒成日跟趙家小子和慈姑在一塊兒,是不是另外兩人對魚姐兒有什麼想法啊?

張阿公心道,一隻煨灶貓一坨小胖子,彆說嫁,就是上門女婿那也隻有兩個字兒——休想!

張大郎也愁眉苦臉地對魚姐兒道:“囡囡,你今兒跟爹說說話行不行?”

張知魚巴不得,她正有一肚皮的話想問爹。

那頭老父親正在仔細思索怎麼開口,魚姐兒就單刀直入地問:“爹,阿公跟你說童四郎的事兒了麼?”

整個張家隻有張大郎吃官家飯,童四郎的事不算小,肯定得告訴這個家在外頭奔波的頂梁柱,雖然張大郎掙得少,但他的身份就是這個家的泰山石,隻要他一日給衙門乾活兒,魚姐兒她們在外頭也能更安穩一日。

果然張阿公一回家就跟兒子說了。

張大郎最見不得這些臟事,恨不得立刻就提刀剁了那些個逼迫百姓的惡霸,心頭對這事兒也很上心,他也不瞞魚姐兒,這一年下來張家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他不會再生的消息,所以魚姐兒現在是張家正經的繼承人,以後有關這個家的事,張家所有人都不會瞞著她。

便點頭問:“童四郎可曾說了彆的?”

其實張阿公已經和跟他說過一次,但當慣差的人都習慣多聽幾份供詞。

張知魚跟張阿公不一樣,張阿公隻知道童四郎,但他不知道黎二郎遇見假衙役的事。

黎二郎本來就不愛說話,再加上早出晚歸地下鄉販菜,跟巷子裡的人打的交道不多,所以大家其實都還不知道具體的事。

張大郎和魚姐兒看到告示的那一並沒有看到衙役,所以他也是第一次知道,神色立刻就嚴肅起來,問道:“那衙役的刀是什麼樣子?”

官服可以冒充,刀卻不會。

官刀都是有形製的,衙役佩戴的腰刀也是官刀,尋常百姓和富戶是沒有的,發財而已,又不是要造反,跟官府造一樣的乾什麼呢?官刀就算損毀也要上報登記。

如果是真衙役,那還得了,不擺明了周圍有國賊麼。

張知魚驚了,但沒事兒她怎麼會注意看腰刀長什麼樣兒呢?

但或許童四郎看過,張知魚想到這就問:“爹,你之前壞了的那把腰刀呢?我明天拿給童四哥認認看。”

之前跟抓鐵拐盛的時候,張大郎用爛了一把腰刀,但他是戀舊的人,所以儘管事後衙門又發了新腰刀,原來那把還是在登記後被他收了起來。

張大郎皺眉道:“明天我親自去問他,你好好的跟著阿公看病救人。”

“不行,爹過去太顯眼了。”張知魚不同意。

張大郎生得白淨俊朗,做了這麼些年捕快又有些武功,身上的氣勢跟普通人很不一樣,走到哪裡都容易引人注目,她想悄不聲兒地問清楚,不想誰都記得他們家人的臉。

小孩兒就不一樣了,誰家沒有小孩兒?流民裡也有許多小女娘,到時候穿破點就行。大人對小孩兒是最沒有戒心的。

“明天我悄悄跟在你後頭,你爹這個都辦不到還做什麼捕頭?不然你就彆去了。”張大郎堅決地說,他女兒還這樣小,出了事他心理承受不起。

張知魚看見爹認真的臉隻能妥協。

很快張大郎就回房取出斷成兩截的腰刀,用布給她裹得嚴嚴實實的放在桌子上,大周朝的官刀是雁翎刀,全長還不到三尺,藏在衣服裡很容易就能帶走。

次日下午義診一收工,張知魚就和已經知道新消息的小夥伴一起跳上車去見童四郎。

從城外到小東巷很有一段距離,大家都還沒有去過,張知魚一路上就見周圍的景色從青磚白瓦逐漸變成了緊湊破敗的小房子,那大小看起來跟義診棚也差不了太多,比竹枝巷子背後的幾條巷還要破敗,四處都是衣衫襤褸的行人。

顧慈和趙聰穿的都是自己最破的衣裳,依然在這條巷子裡光彩照人。

就連魚姐兒身上這套穿了幾年,早就短了一截的舊衣。在這看起來都像個家境不錯的小孩了——起碼她的衣服是成套的,不缺褲子,也不用穿草鞋。

趙家寬闊乾淨的馬車在這個地方格格不入,張知魚不讓他們進去了,自己跳下車讓小夥伴在車上等她。

兩人把自己想要問的話湊在她耳朵邊說了,又問了她幾遍。見魚姐兒記下才揮手讓她出去。

長生遠遠地就停了車,給她指了指方向說了位置後,讓她自己往裡走。

張知魚回頭看了看,見到爹的影子在身後一閃而過,這才放心地進去。

昊老娘正在熬藥,保和堂開的是三天的藥,讓有什麼不對立刻送人出來看。

聽見敲門聲,昊老娘放下藥包打開門,見魚姐兒穿得跟小叫花似的,驚了一跳。

魚姐兒眨眨眼:“我故意穿成這樣來的,想跟童四哥說說話。”

昊老娘拉她進來將門一關:“小丫頭好大的膽子,也不怕被人擄走了。”

“保和堂的車在外頭等我呢。”魚姐兒解釋,“我給童四哥看看就走。”

昊老娘將藥交到華老娘手頭,將她帶進一間小屋。

這間小屋可能隻有十幾平那麼大,正中放了張木床,上頭隱隱有個人影正躺著睡,地下鋪了兩卷墊著稻草席子,上頭還擺了兩方疊好的被子,一看就是昊老娘和華老娘住的地方。

張知魚喉頭動了動,走近了些小聲喊道:“童四哥你醒著嗎?我來看看你。”

床上的人影子動了動,很快一個隻露出眼睛的木乃伊就坐了起來,屋子裡光線很昏暗也很潮濕,但昨天長生已經用艾草給他們熏過所以並不難聞。

童四哥看不太清楚魚姐兒的樣子,但她的身形和聲音經刻在了他腦中,很容易就能分辨來人是誰。

“你怎麼來了?”童四哥又高興又有些不好意思,麵對自己的恩人,他們卻連一杯茶也不能款待。

張知魚脫了鞋子踩在席子上走過去,伸手給他把脈,問:“我來看看你,你好些了嗎?”

童四郎昨兒神智還不甚清楚,灌了兩包藥後現在已經能說話了,聞言很感動地說:“我、我已經能感覺到疼了。”

有時候能喊疼也是好事。

張知魚先給他看了看傷口,發現沒有發炎才鬆了口氣,隻是童四郎身體已經被摧殘壞了,內臟十分脆弱,就算活下來也得三天兩頭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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