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買到地啦(1 / 2)

古代小戶女 竹筍君 19159 字 9個月前

*買到鋪子和船啦

小關公公在張家住了幾日,隻覺如登仙境,他原是個話嘮,又愛湊熱鬨,生在內庭活活憋了這麼些年,一出門子,恨不得一氣兒將前二十來年的話都說沒了,可恨遇見範安這麼個冷麵騷包,是以來了江南這麼些日子,竟一頓也不曾吃好。

自來了張家,恰逢張家也有一話精子,兩人不出三日就已經相交莫逆,相見恨晚。隻張阿公白日得去保和堂,還要忙著寫書,便挪不出多少功夫來陪人,也就是小酒兩三杯,說得一二時辰罷了。

張吃公見著小關公公便歡喜,是個官兒有麵兒又合得來,心說一定得讓人在老張家玩得儘興,最好樂不思蜀,連皇宮都不想回去了,不然怎顯得他們家風熱情淳樸。

想到此處,便閃著淚光把小關公公交到幾個姐兒手裡,囑咐務必讓小關公公把竹枝巷子串乾淨嘍。

夏姐兒幾個拿著雞毛當令箭,見天帶著小關公公野,不知怎耍的,也就兩三日功夫,小關公公白麵皮都曬黑了兩層,看著竟有些威武了。

小關公公攬鏡自照,喜不自勝地連說了三聲好,連夜給眾孩子買了不少零食玩具。

這日張知魚也在家,和慈姑在院子裡烤梨吃。夏姐兒和水姐兒兩個,左手抱著鐘馗麵具,右手拿著桃木劍,謔一聲刺入小關公公胸口。

小關公公應聲而倒,死前還說:“今日的太陽真是好大。”

張知魚差點嚇暈過去,慈姑伸手攔住她,笑著說:“萬事有我呢。”說完,一臉平靜地雙手合十又念:“起來,起來,起來。”

張知魚也覺得慈姑有些仙緣,自給他一念,竹枝巷子就成了灌風口,便拿眼看小關公公。

不想卻見兩話都說不清的小破孩嘎嘣倒地上。

張知魚痛心疾首:“又叫你念走兩個!”

兩渾身是灰的小破孩睜了眼戳小關公公:“該我們死了,一人演一次妖怪,耍賴的生兒子沒腚眼。”

這也是兩孩子心太大,不知道什麼是公公,這話說出來跟在影射誰似的。

小關公公笑:“我把來生的兒子腚眼一起當了,下回還做法力高強的野雞精。”

張知魚給梨燙得一哆嗦,心說,這個也是肚子裡不裝腸子全裝心的妙人。

孫婆子膽戰心驚,都不敢看了,遂閉著眼回了廚房。直跟王阿婆歎,好好一個官兒如今瞧著跟張阿公親兄弟一般,站在一起不就是兩個摻了麥麩的黑包子麼,隻一個有褶,一個沒褶。

私下有空張知魚就問他:“怎麼樣,夏姐兒把你照顧得好吧?”

小關公公拿著水晶灌湯包吃得滿臉汁水,一聽這話,便現了三分憂色:“好歸好,可惜我隻有三月的假,不能在這住一輩子。”

張知魚看他年紀也不大的樣子,手上還滿是老繭,頓時憐心四起,又道:“那宮裡果然不是好待的。”

“可不是麼,每日不是聽妃子奉承就是聽宮女奉承,是個人誰受得了。”說完,埋頭連乾三大碗竹筍雞片湯,連湯底都用小饅頭沾著吃完了,方抹嘴長歎:“陛下身邊淨是這等小人,以後大周朝豈不是風雨飄搖?想到這個,我便味同嚼蠟,連食欲都大減了。”張知魚一噎,心道,難怪能跟阿公說在一處。看這顯擺的招數,那都是一樣一樣的,這日子跟皇帝也不差什麼了,還叫苦呢,當下便撂了筷子回房苦讀,哼,隻要我明白的道理夠多,就不會被小人氣死。

那頭張阿公聽說欽差食欲大減,心頭很有些憂心,也跟著食不下咽,連粥都隻能喝兩碗了,張知魚無法,便尋著空跟小關公公商量一道出去玩玩,南水縣雖然小也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呢。

小關公公也很有興致,當下便攜了張知魚要出門子,顧慈也要跟著去,小關公公把魚姐兒擄走了怎麼辦?

張知魚笑:“不可能,小關公公是個大戶,在宮裡連妃子都巴結他,擄我乾什麼。”

顧慈說,擄你回去當太醫唄,跟小寶似的,一個做豬瑞,一個做人瑞。

張知魚看他的小臉蛋道:“那你跟了去有什麼用,你連我都打不過。”葫蘆娃救爺爺,到時兩個一塊兒沒了。

“我有法力,帶著我可以一路念經。”顧慈臉色一正,又雙手合十念道:“平安、平安。”

自從掉牙事件之後,他就有些懷疑自己是真的有法力。

張知魚一則不忍心戳破他,二則自己是穿來的,立身不正也沒底氣說他,遂含糊過去,答應帶他一起。

如此小關公公的拖油瓶又多了一隻。

兩人帶著他瀏覽了春河,又去青雲觀上了道香,一路青山綠水,小關公公心情大好,還跟湖上漁娘搭話,轉頭就哄得人羞答答地摘了一把荷花蓮蓬下來,三人一人拿朵含苞待放的粉荷,惹得諸多娘子頻頻回視,張知魚禮尚往來,給他剝嫩蓮子吃。

三人一路吃喝,小關公公尤不知足,路上淨往人多的地方鑽,大娘砍價他都聽得津津有味,好巧在菜市口又遇見那個老仆,身上還站著衣著光鮮的一男一女,看著五十歲上下,正滿麵愁容地跟人說話:“低不得了,低不得了,再低如何救我兒呢?”

原這也有榮家一間魚攤,如今也折價賣了,老仆臉色慘白,看見小關公公便雙股戰戰,他還記得罪魁禍首是誰嘞。

隻是見各家步步緊逼,非得讓好鋪子做爛肚魚賣,老仆看著榮大郎長大,將他當成自己半個兒子,也心急如焚,想著那日魚姐兒願出五百兩買下船和鋪子,便低聲跟榮老爺夫婦說了此事,榮老爺聽罷,看著也曾觥籌交錯的朋友,歎了一口氣。

新知縣要判榮大郎流放,榮家到處尋親訪友地借錢,想贖了兒子回來。隻是榮大郎身上本就有些小案,葉九思走後他更肆無忌憚地作耗,先前沒鬨大,不曾去衙門,如今一股腦翻出來,可不是數罪並罰流放三千裡的主兒麼。

一裡地一貫錢,三千裡就得三千貫,折罪後還得服役三月,隻是留得一條命在罷了,榮家老兩口年歲已大,隻盼著兒子就算要死也先留個後下來,隻他們還不肯降太多,如今鋪子賣八十兩船賣四百兩都沒得買主,有心出手的商賈還想再抻一抻,反正那榮大郎已經下了牢獄,莫非榮家還等得?

兩夫婦是真等不得,卻不想賤賣給這些人,往日榮大郎也叫他們叔伯,再犯錯卻沒得罪同行,叫他如何肯在這些人手裡家破人亡呢。

榮老爺想了又想,急步過來問她:“那日可是小娘子願花五百兩買一船一鋪?”

張知魚道:“是我想買,可是我小舅不要那個屋子,他覺得太貴了。”

“姐兒說個數便是。”榮老爺思索一番想道,隻要不是那些想花二百兩就訛有榮家祖業的人,便是少些他也願意。

張知魚雖然厭惡榮大郎,但在商言商,她也不想做逼人的惡霸,便斟酌道:“我隻能拿得出四百兩銀子出來。”

她打的主意是買那艘船,不想榮老爺兩小春巷的鋪麵也算了進去,這樣其實虧了一半的本,但看著周圍冒著綠光的眼睛,榮老爺一咬牙道:“你今日拿出現銀,我就將船鋪賣與你。”

張知魚今日是出來玩的,身上攏共就帶了二兩銀子,還是防備著做東,便問慈姑。

慈姑道:“彆說銀子了,我還欠我娘五十兩呢。”

兩人愁眉苦臉地嘰咕一回,小關公公彆的不多,就銀子多,笑:“不就四百兩麼,我先給你給了。”

周圍來買鋪的人,都是背後通了氣的,先聯手將榮家逼得出血,再一起競標出手。此時見一個不知是誰的女娘想買,臉色都有些變了,暗罵魚姐兒不知好歹。

小關公公長得一雙厲眼,一下就看穿諸人的心思,哼哼兩聲,鼻孔朝天地掏出四張一百兩的銀票,“要賣現在就簽契,不賣我們就走了。”

榮老爺見他穿的官靴,隻是個有背景的,臉上也笑起來,連連應是,帶著人麻利地去衙門過了戶,隻張知魚還沒跟家裡通氣,拿不出戶來,盤算著先斬後奏,暫時便寫的小關公公的名字。

張知魚看著上頭的字,跟慈姑笑:“小關公公看起來比惡霸還惡霸,不想卻字仁。”

“小破孩,剛才幫了你的忙,轉眼我就成惡霸了。”關仁狠狠揉了兩把她的頭,直給揉成雞窩。

顧慈的手悄悄在背後掐了個訣,心說敢揉我,少不得念兩句破魔經了。

小關公公有看破人心的魔力,一看那爪子就知慈姑憋的哪門子壞,遂魔爪蠢蠢欲動,

“哪有這般帥氣的惡霸。”張知魚忙賠不是,拉住他的手,直道:“哎呦喂,瞧瞧這樣兒,江湖少俠不外如是。”

小關公公給逗得一樂,眨眼就忘了那隻小爪子。

張知魚更殷勤了,自掏腰包請人在飄香樓大吃了一頓,六月黃的螃蟹都上了一盤,慈姑吃不得蟹,魚姐兒隻給他弄了一一筷子尖的黃,用舌頭舔舔嘗味兒。

顧慈愛惜地舔著舌尖一點滋味:“上回吃黃都不知哪年哪月的事了。”

小關公公倒是大吃特吃,轉眼就下肚三五隻,還道:“吃蟹還得中秋就菊花酒,巴掌大的母蟹一翻開全是結塊的黃,掰下來拿手捏著蘸醋才好呢。要吃公蟹就得到十一月,天寒地凍的,配一壺熱燙的黃酒,蟹膏跟雪似的白膩,那滋味兒真是神仙也不換。”

張知魚給他說得直冒口水,拿著小螃蟹殼刮了又刮,笑:“現在不就吃這一點小麼,再過幾月,螃蟹爬滿水田,那個時候就有大的了。”說到這,又給家裡打包了幾隻螃蟹,鄉下田裡的蟹,每年大房和外婆都要給他們送一簍子,隻土生土長的蟹,也長不到巴掌大,精挑細選的大閘蟹,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旁桌的人給他幾個說得心頭火熱,轉眼也喊了一盤子六月黃。

小關公公嘴力不凡,樓裡螃蟹銷量大增,小二眼都笑不見了,還給他們送了一盤子酬謝。

不樂坐在包間,抖著腿在底下跟食客吹牛的小關公公又有了下酒菜,更不肯走了。

樓裡有說書的,正說魚姐兒幾個救童四郎的事兒,一時說魚姐兒連開膛破肚的病人治得活跳跳的,一時說張大郎如何如何力氣大,又說阿公出書和李氏的菜多好吃。

小關公公聽得津津有味,他還沒完整聽過這故事,隻在巷子裡湊熱鬨偷得一二句話,不由嘖嘖稱奇,看著她道:“你還給人縫肚子?彆是吹牛吧。”

顧慈笑:“王大叔就在巷子裡,如今已經能下地走動看著菜攤了,你去看看不就知道真假。”

小關公公點頭,心說明兒準得去看看,聽了一回,又笑:“你們張家如今在南水縣也有名姓的人家了。”

甚至連帶著竹枝巷子都水漲船高,房價都長了幾兩銀子。孟母三遷,誰都想自家的街坊有個人樣兒。

當然張家人是很低調的,輕易不顯擺,除非不得已。張知魚道。

小關公公道:“這麼說,你們還挺謙虛。”

兩人鄭重點頭,張顧兩家都是低調謙虛的人家呐。

聞言,小關公公放聲大笑起來。

這趟回去,張知魚將銀子先拎到小關公公房裡,想著得等一個喜慶的日子方能說出來,到時候即便要挨打也能少疼些。

小關公公笑:“大好日子給人送黴頭,不挨三頓都對不起你乾的這事兒。”

張知魚愁得不知怎麼說了,一連幾日小關公公邀她出去都悶悶不樂,見天兒歎氣。

小關公公看那醜菊臉,轉頭盯上夏姐兒。

全家就她整日打雞罵狗,閒得發慌。

實則李氏因張家出了名兒,自己又有些名氣,早就忙不過來了,這幾日對這孩子就疏於看管。夏姐兒漸漸懂事,心裡也知道怎麼做才能讓眾人誇讚,但她懂歸懂,但懶得做。

除非她娘要揍她,那這些事兒她也不是不能做啦。這幾日麼,偷得浮生半日閒,夏姐兒準備好好玩玩。

於是小關公公白日跟著夏姐兒胡混,周圍幾天巷子裡大娘都跟他混得來,小關公公口才好,說花妞娘那是活貂蟬,說大寶娘那是賽天仙,給諸娘子逗得花枝亂顫,每日他回來都得意洋洋地顯擺大夥兒送他的禮。

或一把蔥花或一方豆腐,花妞娘還送他一條自個兒蒸好的魚,花妞娘素來不會做菜,她家的飯食都是兒媳婦做,這條魚蒸得又腥又老。

張知魚吃了一口就死活不吃了,小關公公罵:“刁嘴的小猢猻,山豬吃不來細糠。”

瞪她一眼,捧著魚回了房。

次日張知魚出門就看到潲水桶裡丟了條潔淨的魚骨,不由感歎,小關公公真是貓變的,這般腥的魚也吃得下。

小關公公還樂嗬嗬的,跟下眾娘子湖裡來浪裡去,日日都在家抖腿哼歌,樂得不行。

結果樂極生悲,第二天他好像感冒了,捧著瓜子兒在樹底下哼歌,冷不防對著二郎打了好幾個噴嚏,心疼得阿公連夜給狗縫了個口罩,還道:“乖乖,不能跟病人玩兒知道麼。”

二郎漸漸大了,已經從小奶狗變成了威風凜凜的黑色細犬,便是慈姑都輕易不讓它上身了——太重!張阿公還當它巴掌長似的,回來就得抱抱。

雖這麼說,張阿公和張知魚當夜就給他看了身體,發現隻是有些花粉過敏才放了心,又尋思給他做個口罩擋擋粉,畢竟江南的春夏,花粉和水一樣多。

小關公公也沒反對,隻打眼瞧著二郎嘴上的那個花口罩,多漂亮一隻小黑狗也成了二傻子,心想自個兒可不能跟狗似的戴著這玩意兒四處串巷,到時花名都丟光了!

於是,張阿公連夜巧縫花口罩也就成了絕唱。

張知魚和大姑一起給小關公公做了兩個換洗,上頭繡了一朵白蓮,彆提多好看啦。

一晃過去了一日,大家還當小關公公隻是尋常噴嚏,不想次日中午連嘴都白幾分。

張知魚一摸他額頭,道:“有些熱。”

*樂極生悲的小關公公

宮裡的太監毛病都多,但關公公這樣的武人不在此列,他們雖然也或多或少有些毛病,但總體來說也算得上十分健壯。

所以輕微著涼對小關公公來說,就跟被水嗆了一回無差,兩幅藥下去便好了。

張知魚在保和堂摸的脈多了,如今人脈中細微的變化也能察覺到一二,便問他:“是不是經常燥熱難受,不喝水晚上連睡都睡不好,還嘴裡經常起看泡。”

小關公公詫異底看她,笑:“宮人都常有這病症,我還好些,隻是吃不得大肉,若吃了才會像你說的那樣。”

張知魚點點頭,心知這是因為太監淨身後,身體雄性激素減少,相對的讓雌性激素增多,但雌性激素又不夠更女性一樣,所以激素失衡就很容易像更年期一樣,心情煩躁,夜裡睡不著覺,還很容易得口腔潰瘍。

所以說太監性子古怪,其實是有依據的,小關公公脾氣卻這麼好,隻能說明他的心性耐性都異於常人的強大。

隻是意誌再強大,也不是身體不疼了,張知魚笑:“我給你針灸吧,趁著還沒回去,把身體調好些。”

對於陽氣不足,經常手腳冰涼的太監來說,針灸比藥更管用,藥管得了一時,而且若藥性太重,也會破壞他們身體中脆弱的陰陽平衡,用針灸就好得多,可以從經脈上將他們的身體調理更好。

小關公公擺手,倒不是他不信魚姐兒手藝不成,實在是他有一個不好對外人說的習慣,他見著針尖就犯怵,彆說紮針,遞根硬些的狗毛,他都能花容失色。

張知魚又不能按著他,隻好作罷。

一下子忌了口,又不能出門野,小關公公整個人便如狂風摧殘過的小花,淒風苦雨地坐在廊下瞧著孩子玩兒。

他很會找樂子,派幾個小卒出去鸚鵡學舌,將事說把他聽,遠的不能去,竹枝巷子還是可以走一走。

小關公公跟著張知魚去了兩回王家。

張知魚和高大夫、阿公每月都要來看一次他,畢竟那般情境能活下來的人,也不多。

王大郎瘦了很多,身子不比以前強壯,但整個人也神采奕奕的,牛哥兒有事沒事就跟著大桃一起在縣裡騸豬,常常能拿些銀錢家來,又有黎二郎販財,還借著李三郎的路子賺了五六兩銀子回來。

這像算下來,王家雖然還欠了三十多兩銀子的債,但日子卻依然很有盼頭。王大郎琢磨著,再過兩年自己更好些,去外頭或給人守鋪子或守莊子,尋個不用四處走動的活兒,也能過得下去。

張知魚摸摸他的脈,又看一眼愈合得很整齊的傷口笑:“王大叔以後不要喝酒,少食多餐,再過兩年就能出門走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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