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抗生素的剖腹術這才是賭運氣。
但史若雲隻是個古代人,她失敗了,但不能說她的理念就是錯的,張知魚自己親眼見過那麼多因為剖腹產平安的產婦,看到史若雲這樣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心中多少都有些遺憾。
芹娘問:“如今你幾歲了?”
張知魚道:“我已經要九歲了。”
“這個年紀的女兒,很快就要長大了。”芹娘雖然對張知魚略有些底了,但想著在瓊州的日子,心中卻仍不願讓她進來將婦舍變成第二個史家,便道:“女子十四便算長成,若你在五年內證明你的理念是對的,我就將舍正之位拱手讓出,不然你就永遠也不要進婦舍了。”
張知魚詫異道:“可是我根本沒想過做舍正,我學醫隻是為了救人。”
顧慈卻心頭一動,覺得婦舍對小魚來說是很好的機會,縣的舍正是州來定,也就是說,就算隻做一個好穩婆,隻要能力夠強,也有機會慢慢升到宮裡去給皇後接生。
張知魚拒絕:“去宮裡的大夫還能有討著好的?”便是史若雲,不就是因為郡王妃差點兒闔族斷絕麼?
顧慈眼就勸她:“你就不能把這著點兒,不要那麼厲害麼?”
張知魚道:“我是大夫,我還能把著點兒,給人救得半死不活麼?那阿公和娘要打死我了!”
芹娘:……
顧慈轉轉眼珠,他爹說了人都有弱點,都有貪心,魚姐兒不愛當官,但她是張家人,張家人……
顧慈笑起來,轉頭看芹娘:“舍正一月能有多少銀子?”
芹娘思索片刻,便道:“五兩銀子。”這已經不算少了,便是再要臉麵的芹娘道也覺得這個數是能說得出口的。
顧慈也這麼覺得,也頓時心下一定,樂道,這回小魚準得答應——這魚就是屬錢的!
張知魚果然給這幾兩銀子說得——可恥地心動了。
她們家才發跡沒多久,兩輩子張知魚都沒當過有錢人,這會兒滿心都想著再給家裡多賺點兒,五兩,那也是錢!
養家的人不容易,她還是張家未來的接班人,多掙點兒是點兒哪,頓時深覺婦舍好,鐵飯碗還離家近,便轉過來看著芹娘道:“好吧,我答應你。”
芹娘麵色古怪道:“難不成很缺這五兩銀子?”怎把這錢看得倒比舍正的位置還重。
張知魚認真點頭:“當然重要了,一兩年前,我們家一年才能掙三四十兩銀子,這五兩都夠我們全家吃喝一個多月了。”
芹娘起身將幾人往外送,心頭直打了鼓,心說怎跟欺負話小孩兒似的,便問:“以後若有難活的婦人來,你還得剖腹麼?”
張知魚想也不想道:“隻要這是救她的唯一可能性。”
芹娘拍拍屁股送客,狠下心道——決不能讓這炸藥包進了婦舍!
張知魚在張家人裡不算話多,但顯然也是個肚子裡存不住事兒的,轉頭沈老娘就知道了舍正的事兒,當下也不提回家了,隻吩咐剛落地的李三郎:“明日你家去,把我常用的衣裳叫你嫂子裝了給我,我得在這兒好好教教魚姐兒。”
若她給人灰溜溜地從婦舍趕出來,這可不是把她琉璃翠的臉往死裡踩麼?
李三郎如今時常歇在城裡,自然樂意有娘在,他還在小春巷雇了個老婆子給沈老娘幫忙,忙不迭應聲道:“娘,我外出回來就過來接你。”
沈老娘點頭,將手一伸道:“我既然如今要跟著你過活,這個家少不得為你做點兒主,錢交出來罷!”
是以光棍李三郎好不容易鼓起來的腰包又瘦得將死。
張阿公整日笑嗬嗬的,臉上褶子本來就不少,這段時間又多添幾道魚尾紋,不過據他說這叫福運連綿旺家線,不跟凡人的皺紋一處論。
張知魚笑得不行,夏姐兒若有所思,道:“原是為了這個家,阿公才變醜的。”於是張阿公又將她攆去給雞掃糞,弄得一身味兒,晚上又挨娘一通訓。
張阿公智打夏姐兒,又回頭不是很讚同地問魚姐兒:“你真跟史芹娘打賭了?”
張知魚手裡還剝著核桃,將皮一吹放阿公手上道:“聽說舍正一月有五兩銀子。”
張阿公在保和堂一月也就二三兩,如今張家已經不靠那點兒月錢過活,但他始終覺得鐵飯碗再少也那也是定財,勝在穩定,婦舍除非大周朝沒了,不然肯定得繼續修,祖孫兩個腦回路都差不多,比錢多錢少,都是照著張大郎來。
張阿公盤算一回,大讚:“五兩,你爹以前一月也就能掙五兩!”
祖孫兩人都是錢串子成的精,至於婦舍舍正,張阿公心道,這個位置莫非還能比他張年的孫女兒名聲更威風不成?
張知魚則跟慈姑一筆一筆道:“給誰打工不是打工,打工,那就得看福利。”
婦舍一周去三天就能有五兩銀子,剩下來的一半兒在保和堂也有二兩銀子,合起來就有七兩,顧慈給她一換算:“小魚這一月就抵張大叔十年!”捕頭一月也就十兩,張大郎走到這個位置花了十年。
此話兩人是私下說的,怕挨了她爹的打。
張知魚次日去保和堂,也就吃了個午飯的空,便覺著大夥兒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
秦大夫去櫃台拿藥,也扯出一絲笑,本想鼓勵鼓勵她,結果憋了半天出口卻是:“千萬彆丟了保和堂的臉!”
張知魚頓時看向大喇叭張,不消說,定是他讓全保和堂都知道了五年之約。
高大夫遠遠地看著她,又將收徒的心翻了上來,反正他有妻有子的,張大郎如今已經是巡檢,收巡檢之女做徒兒,不也是為了家族前程考慮麼。
族老狐疑道:“真是這樣?”
高大夫撫須沉痛點頭,反問道:“不然我還能是為了專門去收個女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