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小魚成舍正(1 / 2)

古代小戶女 竹筍君 10797 字 9個月前

*是張舍正呀

張知魚雖然做了五年救治難產孕婦的事,但今天還是第一次去婦舍,張大郎特意駕了家裡的小騾車出來送她。

張阿公站在門上,見一眾孝子賢孫都憂心地盯著魚姐兒,老頭子自覺身價大降,地位有落到大孫女兒後頭的危機,心說自個兒還沒死呢,怎能給個大猢猻比下去,立刻眉毛一豎準備找些茬出來。

隻這家裡如今哪個都是他惹不起的,便看著殷勤的兒子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禁冷哼一聲。

張大郎在家給他爹穿小鞋穿得叫一個聞鼻音知爹意,但他今兒也想送閨女去婦舍,畢竟是魚姐兒頭回去婦舍,他還想給閨女撐腰子來著,便眼珠一轉,指著夏姐兒道:“爹,讓夏姐兒送送你,她拉著你跑,保管快過騾子。”

這不知好歹的大力瓜,果真是想要了他老子的命。

張阿公心頭咯噔一聲,暗道不好,他老人家隻是想威風一把,可不是打定主意湊老張頭跟前兒捧著碗儘孝哩,當即揮手一笑:“傻東西,這般的蠢笨,你爹走路強身健體,哪裡就開始勞動家裡小的了。”

夏姐兒是個孝順的好孩子,聽得這話兒眼睛亮得驚人,目光灼灼地印在阿公背上,堅持道:“阿公,我就要送你,我明天再送大姐,這諾大一個張家,竟沒得一人送阿公,想著我就心痛。”

張阿公慈愛地摸摸她的毛毛頭,笑:“你什麼都不做,就是最大的孝順啦。”

夏姐兒不答應,她還很有理由,一隻手激動起來拍得車砰砰響,騾子嚇得幾次都想尥蹶子:“長得這般年歲,我都不曾送阿公一次,豈不是成了不忠不孝的罪人!”

“阿公,你要讓我們老張家變成不忠不孝的落魄之家嗎?”她傷心地道,轉眼就將自己一人的行為提升到整個張家的清譽上頭。

這哪裡是說話,分明刀光劍影。

張知魚在車上笑得胃痛,覺得張家出了夏姐兒和她爹這兩個跳脫的人不是沒原因,瞧瞧夏姐兒嘴裡使的可不是阿公的絕技——口裡劍麼?

張阿公險給噎個半死,半天沒想起如何回,若非李氏當機立斷給了夏姐兒一巴掌拍在背上,他還走脫不得!

張阿公死裡逃生看著魚姐兒嘀咕:“差一點兒七日後就成了你阿公的回魂夜,這小猢猻越大越刁鑽。”說著又道:“婦舍若有人欺負你,你就派人往保和堂送信,我和你師父準拉著全保和堂過來給人揍個半死。”

如今家中武人多起來,張阿公的腦子也跟著簡化不少,能動拳頭何必講理呢?他看自己體內說不得還有二三千斤的力氣沒使出來,正犯了癔症似的盤算和誰打一架,看看能否刺激些出來,到時候豈非成了文武雙全千古第一牛老頭兒麼?

張知魚心說,保和堂的學徒和大夫混在一塊兒算,也不夠婦舍女娘打的。年紀最輕的七八歲,年紀中等的三四十,年紀大的已經五六十了。婦舍有丹娘這麼個沈老娘的狗腿子在,張知魚對裡頭的情況了解得不得了,穩婆都正值壯年,打群架還這麼不好說誰輸誰贏。

張知魚知道阿公這是擔心她,便哄:“放心吧阿公,人一聽我是你的孫女兒,不敬茶就不錯了,誰還會為難我呢?”

一通馬屁將小老頭兒拍得樂顛顛。

順風耳孫婆子嘴一撇:“這可不一定,聽說芹娘攀上了蘇州通判夫人的船,今年已吹吹打打地地過去給人看了幾次胎,將婆婆給兒子添的小妾肚子都瞧死三個了!”

張阿公心頭一跳,他最見不得這等暗害人命的人,也不大喜歡史芹這廝,還是皺眉道:“她看著不像這等子手段下作的人,這話兒可不能亂說,以後害了人名聲,她還不得刨狗食去。”

他們家二郎,吃的就很好,給人盯上了怎麼辦?

所以張阿公由衷地盼著史芹是個識時務的好蛋。

王阿婆足不出戶也消息靈通,隨即接話:“孫婆子做飯差些,打探倒好,說的話兒再不能錯,沒發起來誰知道人皮子裡頭裝的是個什麼東西,你這回一去,少不得給你幾個絆子使。”

張阿公個門檻精,見這事兒有六分真,轉頭便關心起彆的來,問魚姐兒:“你爹和通判大人哪個官兒更大?”

張知魚道:“通判是從七品,爹是九品。”

“哦,通判是肥貓,你爹是牙牙學語的鹽老鼠。”張阿公隨即改變策略,沉吟:“不成咱們就不去了,不就一個婦舍,在保和堂好生坐診也不是不行。”

“但在婦舍才能接觸到更多的女病人,好些有病的婦人寧願去婦舍吃點兒灶心灰也不往藥鋪來,不見病症怎麼做大夫。”張知魚拒絕道,不管是為了鐵飯碗還是自己的醫術著想,婦舍都是必須要去的,況且:“若這事兒是真的,梁子也早就結了,這會兒讓她,還當咱們好欺負。”

張家的金大腿往上可以追到小關公公,往下可以追到夏姐兒的俸祿上。張家如今也是頭正茁壯成長的小象,在南水縣裡,隻要不是謀反,怎麼也不能這般容易給人捏死了。

張大郎想想道:“今日先去看看,若不成家來再打算,這事兒魚姐兒已經做了五年,若讓她此時退一步,往後說起張家,豈非都得那這事兒說嘴,讓人以為家裡怕了她去。”

他的爹娘兒女,怎能受這鳥氣!

眾孝子賢孫給幾個老的好生勸了一通,這才安穩讓魚姐兒坐著騾車往婦舍去。

但擔心她的顯然不止張家人。

整個南水縣的給魚姐兒治過的婦人都不約而同的起了一個大早,或帶著婢女,或帶著相公一塊兒上了大河巷來,裡頭不乏聽過通判傳聞的貴婦,但大部分都是平頭百姓,至多有點兒餘財罷了。

是以魚姐兒人還沒走到婦舍,但婦舍周圍的茶館小攤已因為她人滿為患,生意倒好得跟過節似的,陸九郎也抱著小千在裡頭豎起耳朵聽婦舍的動靜。

眾娘子捧著瓜子兒,翹著腿兒湊在一起嘀咕,看著周圍來湊熱鬨的男子心頭不樂,有人道:“往日老說咱們呱呱呱的,有得好玩兒的,他們不也巴巴地趕來湊樂子麼?”

好些娘子都沒地兒坐了!

眾男子隻做不知,心說,這可是南水縣的一樁大事,事關子子孫孫,怎麼女娘來得,他們就來不得?

眾娘子見來的都是著臉比龜殼厚的王八,也就歇了火,仍挨在一處嘰咕。

這幾年張知魚不僅為難產的婦人做剖腹術,許多女兒家難見人的病症她也能治,所以在女子群裡,保和堂的小張大夫還是很有地位的。

這裡頭也有些從前瞧不上大夫的娘子,但張家有張大郎在,外頭還有狄夫人捏著胭脂膏,大家如今已從心底尊重小張大夫了。

原本她們今日不光是為了魚姐兒來的,魚姐兒和史芹娘在接生保胎上都很有一手,魚姐兒隻接危重產婦,平常給大家看肚子還是芹娘,在她們看來厲害的穩婆自然多多益善。

兩人對打,純屬窩裡鬥,她們的意思是——都是能臣乾將,鬥什麼鬥,都給我坐下來拜把子。

為了今日娘子們私下做了不少努力。

甚至從五年前就已經開始埋線,讓嘴甜的小穩婆日日給芹娘吹耳邊風,五年下來還有什麼事說不好?

滲透這事兒就跟耗子搗窩一般,當你發現有一隻小鼠的時候,往往它們已經四世同堂。

這事兒做得太過的結果就是——通判的事兒瞞不住她們。

娘子們心頭立時便犯了嘀咕,若這事兒是真的,以後也沒誰敢找史芹接生保胎?大夫和穩婆,最重要的就是心得正,不然生產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這兒,娘子們便問小丫頭:“可將東西送過去了?”

丫頭們連連應是,道:“都按娘子們說的,將東西都送進去了,隻小張大夫人還沒到。”

眾娘子點頭,不錯眼地看著婦舍,心說,若姑蘇的通判威風到南水縣的地界上,那大夥兒少不得露兩手娘子功,叫他們見識下什麼叫有去無回了!

張知魚一下車,見著四處都是喝茶聊天的人群,扭頭就跟爹長歎:“這麼下去,我們竹枝巷子可得被人比下去了。”

看看人家多努力,這才什麼時候,一條街的人都起來辦事兒了!

張大郎沉吟,道:“今晚我回家就跟保正商量,給大夥兒開個會,巷子裡日子才剛好過起來,可不能跟狗兒似的懶躺下去。”

張知魚點頭讚同。

這卷而不自知的罪魁禍首感歎著走進婦舍,見著裡頭十來位盯著她瞧的娘子對爹一笑:“我就說沒事兒,爹大可以放心去了。”

丹娘也對張大郎笑:“有我在,魚姐兒吃不了虧。”

張大郎這時才略略放心,還囑咐她:“若有事兒,記得兵分兩路,一路找你妹妹,一路來找我。”

至於他爹,老骨頭一隻,一鬨事兒,張老大少不得勞累一番來領人下鄉種地,到時這小老頭兒又使勁兒折騰他,孝子苦也!

待兩人送走張大郎,丹娘便將人帶到婦舍裡的小診室道:“以後你有空就在這兒帶著,外頭的要找你的婦人自然回來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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