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擱平時,付紅早頂嘴跟她對著乾了。
“媽,你聽清沒?我說三丫頭跑了!她真的下鄉去了,你現在還有空罵我?趕緊找大妹夫把人攔回來啊。咋,你還不信?你要不信,你去問春兒和小偉,孩子肯定不會撒謊。”
付紅送走啥忙都幫不上的娘家嫂子,就趕緊跑到薑糖的屋子搜了一遍。
薑糖屋子小,東西也少,但她記得很清楚,早上她出門前,房間裡整整齊齊的,被褥什麼疊得好好的。但現在,床上隻剩一張補了多次的竹席,小衣櫃裡衣服還在,但仔細檢查後就知道全是補得不能再補的舊衣裳,她以往寶貝得不得了的筆記本和搪瓷杯統統不見了。
見李鐘秀半信半疑,付紅直接拉著她走進小屋。
“……看,東西都搬空了。”
李鐘秀聽到她的話,像是突然想到什麼,這心啊,就像墜入了冰湖,頓時拔涼拔涼的。
她厲聲撒潑:“好呀好呀,這死丫頭從昨天開始就糊弄我啊,我養她這麼大我容易嗎?她不高興了就一走了之,想過我和她爸沒?外頭那麼亂,萬一出了啥事可咋辦?”
付紅見火都燒到眉毛了,她這婆婆還拎不清,隻會用哭天抹地來展示她的慈母心,扭頭翻了個大白眼。
趕緊趁扶她之際,用力掐老太太的手腕:“行了,媽。現在想想咋跟妹夫交代吧。”
李鐘秀急紅了眼,原地轉了兩圈,最後一拍大腿,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咋辦?咋辦啊?”
王明華再厲害,還能違反上頭的政策?
這人一旦走了,哪是那麼容易攔回來的?要真那麼容易,街坊鄰居還會談“下鄉”色變嗎?
死丫頭這一走,可把全家人害慘了。
按理說江糖走了便走了,畢竟小姨子嫁給姐夫這檔事兒說出去也不好聽,所以兩家人隻是有了這個默契,根本沒把消息透露出去。隻要他們不說破,誰的臉麵都傷不著。
但彆看李鐘秀平時提起王明華一副誇上天,誰攀上誰就是上輩子積了德,這輩子來享福的模樣,其實她對大女婿怵得慌。
李鐘秀臉色變了又變,越想越恨。早知道她生了反骨,就該把她鎖在屋裡,直到出嫁才是。付紅隻要一想到到嘴的鴨子飛了,就窩火。
有心想刺婆婆幾句,又擔心刺激到對方的情緒,到時候她逮不著人出氣,就用輩分欺壓她。
隻能憋著。
晚上八點多,路上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薑建華背負著全家的希望,拎著小半斤麻花,飛快地蹬著腳踏車往街道辦吳大姐家去了。
吳大姐家住下西口,跟薑家正好在鎮子的一頭一尾。
平時橫穿紅星鎮至少也得二十來分鐘,今天不到十分鐘,薑建華車子就到了吳大姐樓下。
他急急忙忙停好車,徑自跑上二樓。上樓時還差點撞到人,對方趕忙躲開,低聲咒罵道:“跑啥咧,急著投胎唷。”薑建華卻好似沒聽到,徑自敲開了二樓右側第一間門。
“大晚上的,誰呀?”吳大姐手裡拿著雞毛撣子,目光不善地在薑建華身上掃了一圈。
薑建華扯了扯嘴角,勉強笑了笑。
將準備好的見麵禮遞過去。
“大姐,這麼晚打擾你了。是這樣的,我妹叫薑糖,她讀書讀傻了非得跟同學一起下鄉,說要去建設農村,給農民傳授知識。您說說,她一個姑娘家家的,家裡哪裡放心她出去。偏偏她又倔得很,直接背著大家報了名。我媽身體不好,一聽到消息就急得暈了過去。現在家裡就想打聽打聽,她下鄉的地方在哪兒?家裡也能接濟一下她。”
薑家人長得都不錯,薑建華看起來也人模狗樣。
此刻完全就是關心妹妹的好哥哥。
吳大姐對江糖印象很好。
她承了對方的情,打聽到供銷社確實會空出一個位置,便趕緊找人疏通好了關係。如今雖然手續沒辦,但肯定十拿九穩。
聽麵前這人說是江糖的哥哥,再看他臉上真切的擔心,對薑建華的印象也好了兩分。
也不計較他大晚上來打擾。
笑道:“哎喲,你們是一家人喃。這一家人嘛,莫得隔夜仇咧,她去的是蘇省光明村,哪個大隊就不曉得了,要等到了那邊再安排。”
說罷,吳大姐補了句:“那你得跟你妹子學習咯,她覺悟好高的咧,咱們工人階級不能瞧不起農民兄弟,是不咧?”
小姑娘要是讀書讀傻了,那佩服小姑娘的她不是也腦殼進水咯?
吳大姐可不樂意聽這樣的話。
“嗯,我會勸勸家裡人的。”薑建華低聲呢喃著,突然聲音又拔高了,“蘇省?省外,她去的是外省?知青下鄉不是就近安排嗎?”
作者有話要說:滿地打滾求收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