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來就興奮地拉著江糖問東問西,對江糖怎麼突然成了拖拉機手特彆好奇,隨即又替江糖惋惜,這麼大本事咋不想著當老師呢,這不是大材小用嗎?
倒不是說拖拉機手不好。
對其他人來說,當拖拉機手自然好。
農忙時候不用跟著其他人下地,就坐在車上,等著大家夥把收拾好的糧食扛上車就行了。除了有補貼,還能常常四處跑拉私活兒賺點外快,哪怕就在縣裡幾個大隊跑,也足夠讓人眼熱了。
但眼熱的人裡肯定不包括知青。
對他們來說,當拖拉機手哪有到學校當老師體麵風光啊。
宋虎舀了兩瓢涼水衝臉,舒坦後隨意用汗巾子往臉上一抹。
然後躥到江糖跟前,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老大:“薑知青,你今兒可虧大了。彆看村裡上學的孩子不多,但給老師的工資不比拖拉機低。而且當老師清閒,風吹不著雨淋不著。除了教孩子,最忙的事就是給隊裡開展掃盲活動,你說你……嗐。”
村裡小學招老師的事,其他知青也不是沒想頭。
就連宋虎他們也試圖爭取過。
最後大家思來想去選擇放棄,還是因為隊裡有兩個工農兵大學生的推薦名額。
從七零年開始,各地開始按照上級分配的學校入學名額,對那些政治思想好、身體健康,具有初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工人、農民、知青、解放軍戰士進行初步推薦,上報當地縣鄉“革命委員會”批準,學校對其審查複核後,才有上大學的資格。
被推薦的人家庭成份好壞是最基本的要求。
這個推薦機會對所有想要走出農村的人無比重要。
其中,知青尤甚。
這是他們脫離無望人生的唯一途徑,也是唯一能將動蕩時期被打碎的人生階梯重新修複的辦法。
可以說,基層推薦是大家要闖過的第一關。
但即使當地基層乾部足夠公平公正,到了革委會批準一關也經常出現問題,如果有人濫用職權,就會出現走後門現象。
不巧的是,陳嬌的二伯正好在縣裡革委會。
雖說是個小嘍囉,但也不好輕易得罪。
宋虎思及此,也覺得自己剛才說的實屬站著說話不腰疼。
表情稍顯尷尬,連忙找補:“沒去成也好,最近村裡有工農兵大學生名額,大隊長說,等油菜收完就召開所有人投票,票數高、成分沒問題的就去念大學。”
話音剛落,屋裡安靜下來。
昏暗的煤油燈下,所有人臉上似乎都籠著一層陰影,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晰。
過了一會。
吳芳柳眉豎起,重重把碗往桌上一擱:“就你話多。”
宋虎被凶得怔住,紅雲瞬間爬上臉,他領會了吳芳的炸點,無非是覺得知道這事的人多了,損害了她的機會。
但領會歸領會,誰被莫名甩臉子都沒麵子啊。
況且這事他們不提,難道新來的就不能從彆人嘴裡知道?
名額又不是獨屬於知青的,要知道光明村初中畢業的人有好幾個,聽說符橫雲還是高中生呢。
知青在投票上一點兒優勢都沒有,何必搞得這麼小家子氣,先把新來的得罪了。
宋虎都不敢看幾個新知青的表情,吳芳這小肚雞腸的刻薄樣子實在太難看了,搞得大家都很尷尬。
他冷笑一聲:“唷,還藏著掖著呢?我愛說就說,你不愛聽就捂住耳朵。”
吳芳語塞,偷偷看向一言不發的許庚,見他臉上隱約流露出不滿的意味。
那些隱秘的愛慕此刻化為綿針,紮得她心口密密麻麻地疼。
情緒刹崩潰隻在一瞬間。
眼眶“刷”地一下紅了。
但她不甘示弱:“有些人拜佛彆拜錯對象,跟彆人相處多久啊就上趕著獻殷勤。”
她瞥了事不關己的江糖一眼。
語氣不屑:“嗬,才來一天就攪得大夥兒因為你吵架,你倒挺坐得住啊?”
江糖抬起頭,嘴角還粘著一顆玉米粒,滿臉懵逼。
“你在問我嗎??”
江糖越冷靜,就襯得她越不體麵。對上大家夥譴責的眼神,尤其是發現心心念念的男人對她當真一點好感都沒有時,吳芳徹底沒了理智
她猛地站起身,一腳踹向江糖坐著的凳子。
大聲怒罵:“裝什麼裝!”
作者有話要說:蘇葉丹兩眼發光:……來了,打起來,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