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是有人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甭管他們咋瞧不起胡寡婦,那也是自己人,不能讓外來的小毛崽子欺負同族。
胡寡婦見他們被說動了,鬆了口氣。
又瞪向不爭氣的兒子:“你老娘要被欺負死了,你還不來幫忙?”
陳紅軍被尖利的叫聲刺得耳朵疼,隻覺得耳邊有幾百隻鴨子嘎嘎叫,又見有人跑過去推那幾個男知青。
兩隊人你推過來,我再一腳踹回去,打著打著就臉紅脖子粗了,一個個恨不得抄家夥上。
腦殼疼得厲害。
江糖離人群不遠,全副心神都在屋裡的鄭紅梅身上。
哪曉得飛來橫禍。
不知是誰扔了塊拳頭大的石頭,直直朝江糖腦袋飛過來。
“躲開——”
下一秒,她被撲倒在地,護著他的男人悶哼一聲。
符橫雲下意識捂著火辣辣的位置,手下傳來黏答答的觸感。
脖子那一片破皮了,滲出密密麻麻的血珠。
那塊石頭出現得太突然,他隻能用笨法子幫江糖擋一擋。
“有石頭來了你不知道躲一躲?你們這些知青就是缺乏鍛煉,忒沒用。”
符橫雲嘴上嫌棄著。
一手捂著脖子,另一隻手卻溫柔得不成樣子,小心翼翼扶江糖起來。
江糖看著眼前這張俊美得過分的臉,顧不得他那嫌棄的語氣,慢半拍道:“……你流血了。”
陳紅軍見有人打紅了眼,趕緊大聲製止:“搞什麼,給我停手!咋,要打死兩個擺在這兒是嗎?趕緊給我分開。還有哪個不長腦的渾水摸魚上石頭,自己站出來,再不動,是想讓我扣你們所有人公分是嗎?”
陳紅軍是大隊長,也是光明村的村長。
某種意義上,跟古時候的族長差不多。
在場的又大部分姓陳,他一說話,除了個彆硬茬子不情不願,其他人還是聽的。
陳紅軍覺得其他人沒腦子,就會跟著瞎起哄。
對陳興旺這個隔了好幾房的侄兒就更瞧不上了。
說得好聽是孝順老實,說得不好聽就是骨頭軟,膿包。
“陳興旺,胡大夫進去是幫著救人,回過頭你要是跟你老子娘一樣,臟了心眼子跑去找人家麻煩,叔醜話說前頭,咱們村你們也彆住了,愛上哪上哪去。”
陳興旺一愣。
胡寡婦的尖叫怒罵突然消聲了,好像母雞被掐了脖子,“憑……憑啥?”
陳紅軍也懶得理這胡攪蠻纏的婆娘,看著陳興旺嚴肅道:“說說,裡頭的媳婦,你救還是不救?你要是跟你老子娘一個想法,覺得被胡大夫接生就沒清白了,那趁早說,人姑娘要跟你離了也不會沒地方去。我做主,咱大隊能容得下她。”
上頭都說男女平等,婦女撐起半邊天。
他要是不說得嚴重點,這些人恐怕覺得磋磨生閨女的兒媳婦是天經地義的事呢。
如果不懲罰狠一點,還會有彆人效仿胡寡婦的做法。
那影響就太惡劣了,所以這個頭絕對不能開。
江糖怕鄭紅梅撐不過去。
得了大隊長的準話,趕緊扒開窗戶。
對床上狼狽虛脫,毫無血色的女人鼓勵道:“鄭紅梅你聽到了嗎?大隊長說了,不管咋樣光明村都是你的家,還有咱們這麼多人支持你,你一定要堅持住啊。你也想孩子平安來到世上的,對不對?”
鄭紅梅眼神渙散。
陌生人對她尚且有善意,可那個說好會對她一輩子好,他吃糠,讓她吃菜的男人呢?
生死之際,才曉得有些人說的話就跟放屁一樣。
還有肚子裡的孩子,若真是個小閨女,她又倒黴先死了,這家裡誰能照顧她?以老太婆重男輕女的性格,怕不得將女兒丟尿桶裡淹死。
對,她不能死,她絕對不能死。
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是她的親骨肉,她得看著他們好好長大。
鄭紅梅眼睛發亮,求生意誌越來越強。
……
外頭,陳興旺表情痛苦,看了看屋子,又看了看鼻涕橫飛的親娘,內心掙紮不已:“娘,其實,胡大夫給紅梅瞧瞧也好,娘!那是我媳婦,她肚子裡懷著你的大孫子……”
胡寡婦瘋了似地撲過去錘他:“啥孫子,不是孫子,就是一個賠錢貨,賠錢貨生出來乾啥,吃白食嗎?你媳婦就是個下不出蛋的母雞。”
陳興旺臉色煞白。
嘴巴囁喏幾下,頂著大隊長威嚴的目光,不敢吱聲。
晚上九點左右,嬰兒啼哭聲從屋裡傳出來。
大家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籲了口氣。
就連嬌氣如蘇葉丹,這一刻也真心為鄭紅梅感到開心:“哎呀,太好了,生下來了,那個……鄭知青沒事吧?”
胡大夫擺擺手:“現在沒事了。”
他頓了一下,還是決定如實相告:“就是以後……生育上比彆人困難。”
這話一出,四周安靜下來。
消停沒多久的胡寡婦“啊”一聲。
白眼一翻,暈了!
江糖:“……”
哎,看來還有得鬨呢。
所以結婚乾嘛呢?
抹殺女人的獨立人格,否定其本身的價值,就為了給彆人家當牛做馬嗎?
她覺得自個兒被這一出嚇得恐婚了。
符橫雲見胡大夫出來,扭頭去看江糖。
恰好對上江糖盈滿殺氣的眼神,符橫雲心虛得摸了下鼻尖,心跳驟停。
咋小知青眼睛裡突然帶了刀子呢?
是他哪裡得罪她了嗎?
不會是——
想到手底下柔軟的觸感,軟綿綿的,看上去瘦但實際還挺有料,符橫雲恍然大悟,老臉一紅。
他真不是故意的!
如果小知青讓他負責的話,他,是願意的。
摸到不該摸的地方,是他唐突佳人,不如,彆等小知青說了,他主動提出來,方顯得有誠意。
不知道小知青會不會答應?
符橫雲看了看身上灰撲撲的衣服,有點嫌棄。
花了半分鐘整理儀容,才挺起胸膛走過去。
“薑知青,剛才,那個……呃……”
江糖一腦門問號:“……嗯?”
符橫雲憋了半天,每一個字都在嘴巴裡囫圇了無數次,就是說不出口。
俊美的麵龐紅通通的,仿佛灌了兩斤老白乾。
“薑知青,我那個……”
江糖扶額,微笑臉:“你到底想說什麼?”
符橫雲深呼吸:“我想說你雖然看起來瘦其實還挺重的,就像城裡的一種寵物狗,看著小小一團,沒點力氣還抱不起來……不不不,你彆誤會,我是想說你跟那種狗狗一樣可愛……tui,我不是說你像狗,我是說,是說……剛才你壓得我手麻了。”
“……”江糖咧嘴,聲音從牙齒縫裡擠出來:“滾!”
他在內涵她像柯基嗎?
柯基有她腿長?
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