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1 / 2)

薑糖心裡苦。

她發誓,她真的不是盯襠貓,就是正巧撞上了。

符橫雲走過來那麼一瞬間,腦子裡不聽使喚地閃過嬸子們的話,她自己根本沒反應過來,視線就往下看了而已。

大庭廣眾下,他穿得嚴嚴實實的,她當然是什麼也沒看到。

不過——

腿確實挺長,比她的還長。

薑糖默默將自己的腰線和符橫雲的比較了一番,確認兩人站一塊,不會有畫麵不和諧的可能。

還挺登對。

再一次感慨自己的眼光挺好,到了這個年代,還能找到讓她不反感的男人,運氣委實不錯。

眼角餘光瞥到符橫雲滿臉脹紅,小眼神亂飛的樣子,薑糖理智瞬間回爐了。

他察覺到了。

他一定覺得她是個老色|批,居然往男人不可說的地方盯。

薑糖覺得腦殼痛。

她要用什麼話做開場白,才不會顯得那麼尷尬呢?

薑糖低垂著腦袋,目光微微挪到符橫雲的鞋子上思索了一會兒,默默推翻了無數句寒暄的話。

不管了。

僵持著更尷尬,一會兒就有人來了,他們倆要是還跟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這兒,人家還當他們膩歪,難舍難分呢。

不好,不好,影響不好。

就當做無事發生吧。

退一萬步,看看怎麼了。隻要她不說,他不問……誰知道啊。

至於符橫雲怎麼想她,薑糖特彆光棍地想,都處對象了,總不能老是客客氣氣永遠隻露出光鮮亮麗的一麵吧。

既然他和她成為戰友,那包容彼此的小毛病就是他們目前該試著學習的正經事。

況且,她這算啥小毛病,頂多是意外!

“你褲腿磨破了。”

薑糖清了清嗓子,淡定道。

符橫雲一愣,撞進薑糖笑眯眯的眸光裡,她的眼神依然澄澈乾淨,亮晶晶地,仿佛剛才那道掃視打量的眼神是他的錯覺。

他有點回不過神,“……啊?”

薑糖食指戳了戳他的腿:“這兒刮破了。”

符橫雲垂下眼,目光定定看著薑糖的手,以及手指旁邊不足玉米粒大小的窟窿。

……!!

她的手秀窄修長,指尖如筍,腕似白蓮藕,清晨的陽光照過來,指甲微微泛著

缺乏血氣的青色,柔和得讓人心憐。

她就那麼俏皮地點在自己大腿上,隔著薄薄的褲子,指尖的溫度傳到皮膚,不似勾引勝似勾引。

偏生她的眼睛猶如雪山下的冰湖,乾淨不帶一點雜質。

她隻是單純說褲子的事。

可論攪人心潮的手段,她比洪山監獄中最厲害的女敵特還高明。

符橫雲心緒紊亂,眸色暗了暗。

他視線微閃立即上移,瞥到薑糖衣服口袋裡勞保手套露出的一角,已經微微起毛邊,看上去又硬又紮皮膚。

再想到那雙漂亮得幾乎沒有瑕疵的手可能會被紮傷。

符橫雲下意識皺了皺眉頭。

順著薑糖的話說道:“嗯,之前被荊棘劃了一下,口子不大。本來想縫一下,後麵這天氣就越來越熱,我想……留著它通通風也沒啥不好。”

實則是他這雙手隻能拿槍,不習慣拿針線,試了幾遍都覺得無從下手。

身邊又沒有親近的女性長輩,褲子就一直這樣了。

薑糖噗嗤一笑,“破洞褲”啊,他還挺時髦的。比起在外麵貼一塊補丁,江糖覺得破了的褲子也不是真就那麼難看,遂沒再說什麼。

眼看著快到點了,符橫雲趕緊拿出口袋裡煮好的兩個雞蛋,塞給薑糖:“能教就教,實在沒天分的直接找陳叔回絕掉,有哪個不服管的,你跟我說,我去找他們聊。”

語氣挺溫柔的,但話裡的意思就一點也不溫柔了。

顯然,他嘴裡的“聊聊”不是那麼簡單。

薑糖落落大方地接過,當即剝了雞蛋的殼,在符橫雲詫異的眼神下,將其中一個遞了回去:“你也吃。”

符橫雲當然不肯。

他高高大大的,沒病沒痛。除了運輸隊的工資,部隊那邊的津貼也是按月在發,相當於領了兩份錢。

他又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平時沒少打牙祭,哪裡用得著吃雞蛋啊。小知青就不一樣了,下鄉時就瘦得跟麻杆似的,來了這邊後也沒閒著,知青點的糧食又是合在一塊吃,整整九個人呢,能吃多好?

估計平時油水都見不著。

吃得少,肚子裡沒油,每天還開著拖拉機到處跑,身體哪能不差。

薑糖見他犯憨,為了不接她的雞蛋,竟像小朋友那樣兩隻

手往身後一背,差點氣笑了。

乾脆一隻手揪著他胳膊狠狠一掐,趁他吃痛張嘴,另一隻手趕緊把雞蛋喂他嘴巴裡:“往後你如果不吃的話,那我就不要你的東西了。”

讓她吃獨食,她多虧心啊。

她是找了個對象,又不是找了個飯票。

薑糖允許自己坦然接受符橫雲的好,但她的家教卻不允許自己覺得,符橫雲做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事。

人和人相處,不能隻由一個人單方麵的付出。

不管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都需要雙向努力。

“下工後,你把破了的褲子拿到知青點,我幫你補一補。”

千禧年前後,十字繡在國內流行了好長一段時間。當時薑糖剛從國外回來,見家裡的太皇太後和太後都在繡這玩意兒打發時間,她也幫著戳過幾針。

補個褲子,應該沒難度吧?

應該吧……

話音剛落下,符橫雲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笑了,“好。”

差不多八點左右,陳白術幾個到了。

原定的是四人,今天來了五個,新加入的一個是竟是陳秀。

陳秀倒不是自願來的,而是親媽蔡冬梅知道這事,回家跟男人商量後,直接把人塞過來了。

她是婦聯主任,如今到處都在喊著婦女能頂半邊天,給鄉親們宣揚男女平等的思想,但她很清楚,女人想立起來,不僅性子得硬,還得自己有本事,否則不能依靠自己安身立命,到頭來還是得靠著男人養。

吃的花的不是自個兒雙手掙的,又哪裡敢說自己脊梁不彎?

既然人家城裡來的知青可以,那她們鄉下的姑娘咋就不行呢。

蔡主任見多了鄉下漢子打媳婦的事,更見多了婆婆磋磨兒媳的辦法,她就希望女兒能跟薑糖學點本事,就算做不了拖拉機手,學學薑糖身上的那股朝氣蓬勃的精神也好,彆成天隻知道跟在男人屁股後頭。

這是她作為母親的一片苦心。

可陳秀卻領悟不到。她來得不情不願,看薑糖將拖拉機各個零件拆給他們辨認,弄得渾身臟得不行,隔老遠都一股悶悶的機油味兒,她便更加排斥,學得心不在焉。

薑糖見了,什麼也沒說。

她對這群人的期待就是老實點,彆搞事。不圖他

們對她尊不尊敬,就圖能學個一兩個出來,以後給自己省點事。

與這個年代師父對徒弟的期待不同,與師父對她的期待也不同。

對薑糖來說,這幾人名義上是“徒弟”,實際上更像學生。她作為老師,該教的不藏私,但學多少就還得學生自己的主觀意願,端著碗追上去喂飯這種事,在她身上是不可能的。

這邊薑糖開始了新的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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