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橫雲聯係老秦的事是很私密的。
他不認為自己需要拿到薑糖那兒邀功。
作為男人, 作為丈夫,他保護心愛的人是一件特彆自然的事。
而薑糖原本就不擔心薑茂回去編排自己。
她做人做事向來不是逃避的那一類型,簡單說, 她根本不怕跟薑家人撕破臉。
她沒傻白甜的認為薑家人看重親情, 一旦知道她結婚的事實,見事情沒法挽回便會釋放出和好的信號,挽回親情。
比起將希望放在彆人的良知上頭,薑糖更願意從人性趨利這一點考慮。
你看啊。
她現在在省一機,隻要好好乾前途不會差。
而她的丈夫即便暫時無法表露真實身份, 光是運輸隊這一條也足夠讓人羨慕。
薑家費儘心機要把她嫁給王明華不就是瞧上了王家人給的好處嗎。
當他們意識到可以從她身上獲得好處時。
他們就算再不滿意, 也會裝出一副好父母、好兄長的樣兒。
至於她會不會讓他們如願,那自然是否定的。
但她認為,薑家人絕不會這樣想。
她身體裡留著薑家的血, 他們隻會當她一時憤怒, 而不會真的對親人狠心不理。即使她態度強硬, 他們也會自欺欺人地以為她隻是沒消氣, 哄一哄,時間一長就會服軟, 就會重新為薑家付出。
這種人大奸大惡的事不敢做,就是能膈應人。
但用好了也有奇效。
比如, 讓他們去膈應彆人, 給彆人添亂去。
薑糖端著臟衣服到一樓水井,邊搓衣服邊在腦中想著怎麼用好薑家這張牌。
正好井邊洗衣槽還有三三兩兩的婦女。
薑糖回過神正好聽到她們在聊八卦——
“……可不是,黃小蘭哭了半天。你說楊高義這人也真是,又不是毛頭小子居然還不檢點,跟工會那個新來的瞿萍勾勾搭搭,黃小蘭沒敢找他鬨, 就是問了一句。你猜咋地,他不僅罵黃小蘭,還打人呢。”
“你咋知道,你躲人家床板下了啊。”
“嘿,你這人……到底聽不聽了?”被質疑的人頓時不樂意了,雙手插腰:“我咋不曉得,他們吵架那會兒我正好去淑慧家找紅丫,剛好撞上了。楊高義打黃小蘭的時候,楊成才那小子不說幫他媽擋一擋,還跟著一起罵,說瞿萍就是比她好,那才是他理想中的母親。這下好了,黃小蘭一時沒想通,直接喝農藥了。”
呀,農藥啊。
薑糖停下手裡動作,插話道:“人救回來了嗎?”
說話的婦人轉頭看向薑糖,撇了下嘴,說了句特彆文藝的話。
“命是救回來了,心可就不好說了。”
薑糖問:“怎麼說?”
“嗐,小薑你年輕,不知道裡頭的輕重。彆看我們工作沒你們這些小年輕體麵,就給廠裡乾乾清潔啥,但好歹一個月有那麼點工資。家裡男人要是有花花腸子,兒子閨女不成器不孝順的話,那咱有活乾,有錢拿,心裡不空啊。”
“黃小蘭情況又不一樣,她呢,是童養媳,本身就矮了一頭,還沒工作。楊高義看不起她叫啥事啊?以前也不是沒被嫌棄過,最傷她心的其實是楊成才那小子。”
“含辛茹苦養大的親兒子都嫌她不如外人,她活著有啥意思?”
“那個瞿萍真是不要臉,看上誰不好,非得看上楊高義。好好的大姑娘奔著破壞人家庭去,哎喲,你們不知道他們有多下賤啊,被人撞見在研究院那邊的林子裡摟摟抱抱,肯定是覺得那邊人少,不會有人知道他倆偷情唄,呸。”
“研究院?”
薑糖聽到人被救了回來,收回幾分注意力。
突然耳朵裡又躥進熟悉的地點,一下精神來了。
其中一個嫂子搖頭晃腦,神情得意:“可不是,小薑你每天到研究院上班,就沒撞到過他們啊?你知道的還沒我們多呢。”
薑糖笑了笑,搖頭,“我沒注意過。”
“不過研究院入口有門衛看著呢,他倆咋進去的?”
省一機研究院離廠子主體建築遠。
從電焊二車間到研究院必定要經過家屬院的五、六棟。
繼續往前走上十分鐘,才進入研究院的範圍。
而研究院是一棟地麵兩層,地下三層的灰綠色建築,四周是茂密的樹林子,三百米開外設有圍牆,有門衛守著,整個研究院周邊隨時都有人巡邏。
他們是怎麼跑進去的?
這話可把這群嫂子給問懵了。
她們平時雖然不往那邊走,但也知道研究院戒備嚴,畢竟省一機就不是一般的廠子。
開啟話題的女人怔了怔,搖頭,隨後看向另外幾個,她們也搖頭說不知道。
“對啊,咋進去的?這摟摟抱抱的話,誰傳出來的啊?”
“我聽六棟王菊花說的。”
“……哦,她說她也是聽彆人說的……”
薑糖:“……”
看來,吃瓜需謹慎啊。
薑糖沒把這條桃色新聞當一回事,洗完衣服,跟嫂子們道彆回家。
符橫雲還沒回來。
到廚房一看,爐子熄了。
薑糖取了木塊,學著符橫雲生火的樣子,將木炭點燃扔進爐子裡後,再將煤球放上去。
試了幾次,每回煤球剛放上去,火就漸漸熄了……
仿佛跳躍的火苗在淒厲的喊著:不堪重負啊!!
廚房裡煙霧繚繞,煙順著窗戶飄到陽台,整得隔壁鄰居都看不下去了。
趕緊讓她夾著煤球過去接火。
“以後爐子熄了的話,你就到我家借火,彆自個兒燒了,瞧你這架勢,彆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廚房燒起來了呢。”
張紋從自家爐子取出最下麵的煤球交給薑糖,又將她的新煤球放在最上麵。
“行了,你回去在上頭再加一個,這火就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