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戚若不能當著溫氏的麵直說,若是說出來了隻怕旁人就要說她不懂敬重長輩,更有人要說她妄圖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她也曉得自己和祁陌的身份過於懸殊,也有過自卑退縮的想法,可她好容易有了疼愛自己的丈夫,有個了小家,她哪裡能輕易放棄啊?除非……祁陌同她說出這種話。
“姨母說的哪裡的話啊?姨母風華正好呢。”將人誇了,戚若又說起了先前的話頭,“我這人有些鬨騰,身子近來也不大好,還要吃藥,若是過了病氣給姨母就不好了,若是姨母閒得無聊,那我白日來陪著姨母做做女紅也是好的。”
戚若這話是說得客客氣氣的,但話裡話外都是拒絕之意。
溫氏被戚若拒絕了也不惱,反而很是擔憂地問道“身子怎麼了?今兒我也聽底下的丫鬟說了,說請了禦醫來,可把我擔心壞了。我倒是不怕什麼過病氣的,就怕陌兒照顧你不周。”
戚若不得不歎一句溫氏的滴水不漏,這不,先前她拒了溫氏,這會子溫氏是隻字不提讓她搬過去的事兒了,可話裡話外還是那個意思。
“沒事兒的,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戚若四兩撥千斤,乾脆裝作聽不懂溫氏後頭這話。
溫氏麵色卻是愈發不忍,拉著戚若的手輕拍了拍“孩子,以前該是吃了不少苦吧。”
戚若微愣,心中突然有股暖意湧過。除了祁陌和王大娘,好像也隻有溫氏這樣憐愛地看著自己,問自己這種話了。
她不禁想,祁陌叫自己不必理會溫氏是不是對她有什麼誤解?畢竟從方才相處來看她為人還是極為溫和的,隻是她似乎對祁陌不大關心。
“不苦。”戚若頓了頓,還是試探著問了出來,“姨母,你怎麼不問問我阿陌在錦州的日子過得怎麼樣啊?”
聽了這話,溫氏臉上的笑容漸斂,半晌,才苦笑著回道“那孩子不願我多過問他的事兒。”
戚若不解“怎麼會這樣呢?是不是你們彼此有什麼誤會啊?”
溫氏搖了搖頭“不知。當初老鎮國公要娶我也是問過他的,可後來不曉得他怎麼就不樂意了。”
說著,溫氏的眼眶漸漸濕潤起了“那時候我跟老鎮國公是新婚,怕是我冷落了他,後來他又進宮做了伴讀,我更是沒機會關懷他了,都是我的錯,他當時還那般小,最是不安了……”
戚若沒成想會是這樣,忙寬慰道“沒事兒的姨母,我同祁陌好生說說這事兒,他會諒解的。您到底是他的姨母,伴著他長大的親人,想必他會想開的。”
“是。”溫氏拿手絹子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笑道,“瞧我,失態了。好了好了,不說那些個陳年舊事了。”
她先是夾了一筷子菜到戚若碗裡“來,嘗嘗我國公府廚子的手藝。知曉你舟車勞頓,第一頓不易葷腥,就先吃點清淡的。”
戚若忙雙手將碗端起接過了這筷子菜,在溫氏期盼的目光下嘗了嘗,果真這世家大族的廚子的手藝比起外麵那些個酒樓的也是不遑多讓,甚而要更好。
戚若自然是毫不吝嗇地地誇讚了一番,溫氏臉上笑意更濃,兩人間的氣氛倒是比方才好了許多。
送人回去的時候溫氏還拉著戚若叮囑,讓她注意身子,無事就多來陪她說說話。
戚若想著化解祁陌同溫氏間的隔閡,自然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而這會子,祁陌也來了。
“陌兒,你回來了啊?可用了飯了?我叫廚房再做點?”
祁陌沒答話,隻對戚若道“你身子沒多好怎麼到處亂跑啊?”
這話可不就是打溫氏的臉了嗎?戚若可是她請過來的。
戚若怕氣氛太過僵硬,笑著打起了圓場“我就想著閒著也是閒著,就到處走走看看,正好到得姨母的院兒裡,姨母就邀我一同用了飯。”
既然戚若都這般說了,祁陌斷沒有掉她麵兒的理兒,同溫氏點了點頭就帶著人走了。
祁陌揮手讓丫鬟們遠遠跟著,這才開口道“怎麼為她說了起話來了?”
戚若不答反問“你是不是同姨母有什麼誤會啊?我今兒聽她說你疏遠她是因著她剛嫁於……公公時,她疏於照顧你?”
“她同你說的?”
戚若點了點頭。
“若當真如此我長大了也該不至於此。”
戚若不解“那是為何?”
“有些事兒我本不想提,可是你是我媳婦兒,說了也無妨,你記著便好。”
戚若見祁陌這般嚴肅,怕戳了他傷心事,忙道“若是你不想說便不說,我記著離她遠些,警惕著就是了。”
祁陌拉過戚若的手,看著前方輕輕搖了搖頭“多少年了這事兒,我誰也沒說過,有些沉重,但你是我媳婦兒,你願意聽我就同你說。”
戚若微一用力,祁陌往前走的步子停了下來,她這才借著煙藍色的天光定定看著他的雙眼,認真道“有些話你覺著說出來更輕鬆我自是願意同你分擔的,若你覺著說出口更難,那我會等著你願意同我說出來的那一日。”
祁陌嘴角微微勾起,拉著戚若的手晃了晃“媳婦兒,你怎麼這麼好啊?我餓了,你先去給我煮碗麵好不好?等我吃飽了慢慢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