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好在心頭好好整理一番,看看從何說起。
戚若最是受不得祁陌的撒嬌,況她之前就同他說過今晚上要親自煮飯等他回來吃的,如今聽他這般說是又愧疚又心疼。
吃了麵,兩人又沐浴洗漱了一番,直到得床上躺著祁陌都還沒有開口的打算,就在戚若以為祁陌今兒晚上不會再說的時候就被他給緊緊抱住了。
“我娘是個很溫婉善良的人,真真是大家閨秀的典範了。那時候啊,我娘嫁於我爹,旁人都說是天作之合,兩人婚後也很是恩愛,我爹也沒起過納妾的念頭……”
祁陌曾對戚若說起過他娘親,但都不至今晚這般詳儘。
原來祁陌的母親是因著生了他,傷了身子,在他六歲那年去世的,後來便一直是這姨母來府中照顧他。
原先他也很是依賴這姨母,就在他父親說要娶他姨母的時候他也覺著一切都理所當然,可一切在他十歲那年就變了。
他以為的父親不再是個對亡妻深情不壽的大英雄,他以為的姨母也不再是個對亡姐念念不忘的好妹妹,他們早已暗通曲款,在他的母親還在世的時候。
所以他姨母才能等這麼多年,臨近二十才嫁了人。
真真是可笑至極。
之後如何呢?
在外人麵前他總也笑臉相迎,著了家就是冷眼相待,好在他當時是當今皇上的伴讀,倒也不怎麼著家。
後來皇上繼承皇位,不用伴讀了,祁陌該回家住了,這一回去家中是好一番雞飛狗跳。
老鎮國公心力交瘁,覺著是兒子大了不由他、不懂事,就將人提溜到了軍營,十六歲就跟著他一起上了戰場。
還彆說,在軍營中祁陌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地兒,漸漸嶄露頭角,可誰也沒想到在祁陌十七歲那年老鎮國公會戰死沙場,還是為了給祁陌擋刀。
祁陌無法接受。
他恨著怨著自己的父親,可從未想過有一日自己的父親會為了自己死,還是因著自己的任性。
他將這股仇恨轉到了敵人身上,追擊八百裡,斬下了敵人頭目的首級。
自此,他一戰成名,之後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傷口。
戚若回抱著祁陌,臉又往他胸口蹭了蹭,似安慰。
可她卻是有個疑惑“你是怎麼曉得的呢?按理說這種事兒該是瞞得很嚴才是。”
“我聽她在我娘的靈位前說的,她說要跟我娘懺悔,還說什麼她是真心的,讓我娘安心!”祁陌冷哼一聲,“我看她是想讓我娘死都不安心!”
“公公雖負了給婆婆的諾言,但好在婆婆生前不知這些,也是幸福的。”
戚若也隻有這樣來安慰祁陌了。
憑心而論,若是她知曉曾海誓山盟的丈夫背叛了自己怕也是意難平的,可能一輩子都過不去這個坎兒,畢竟曾得到過。
可若是自己不曉得呢?丈夫如常地對自己、對自己的孩子好,一輩子就這樣被蒙在鼓裡呢?怕也算很是幸福了吧,縱然這是個謊言。
祁陌將頭深深埋入了戚若的頸窩,悶悶道“所以我對自己說,不要輕易給一個人承諾,給了,那就是一輩子的事兒。”
戚若一下下輕撫著祁陌的背脊,特特將語調放得輕快“那你可得待我好些,是一輩子的好,不是短暫的好。”
於戚若而言,長長久久總要比情深意重更難些,於祁陌亦然。
“會待你好的。”祁陌又將戚若抱緊了些,“待你很好很好。”
戚若嘴角笑意僵了僵,複又恢複如常。
“為什麼不說一輩子呢?”
“世事如常。我怕自己有一日比你早死……”
戚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凝眉斥道“說什麼呢?”
祁陌無奈地輕笑了笑,將她的手拿下來握住了“我要上戰場的。”
戚若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她是曉得祁陌的滿身傷痕。
十六歲啊,十六歲他就注定了這一生的奔波。
她抬頭吻上了他的嘴,眼中滿是決絕“那在這之前給我一個孩子吧。”留個念想給我。
半晌,祁陌終是啞聲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