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虞彥鈺的這些情緒並不能對虞彥瑤造成任何負麵影響。
哪怕她在虞彥瑤麵前克製不住自己, 故作姿態意有所指的淨講些京城繁華, 小心負心漢的故事,那也沒有絲毫作用。
曾經身在虞家的時候,小小年紀的虞彥瑤便可以神色平靜的對待虞彥鈺的種種挑釁, 更不用說已經心有依靠的現在。她看著虞彥鈺的目光客氣而平淡,就像對著一個遠方親戚, 而不是同父異母並且從小單方麵和她較勁的妹妹。
程氏曾經一再強調她已經是出嫁的姑娘,不再是虞家女而是簡家婦,既然如此,她還有什麼好生氣的。在他們眼中, 她其實早已變成外人,而在她心裡, 事情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隻有虞彥博看著簡西越神情複雜。
鄉試解元啊。
不同於離開考場多年,並且惱羞成怒十分情緒化想要逃避現實的虞父,剛剛親身體驗過鄉試難度的虞彥博十分清楚這個名頭意味著什麼。
那是他和絕大多數學子都遙不可及的東西。
舉人本就難考,根本不像虞彥鈺想象中那麼容易, 更彆說是眾多舉人中的第一名了。
曾經他一路頂著誇讚長大,是附近幾個村最有名的聰明孩子, 所以在虞父的教導下,他看不起其他人, 尤其是鄰村的簡家人, 即便簡西越後來考中了秀才引起大家議論,他也覺得不服氣,覺得對方硬生生搶了他的風頭, 隻不過當時他年齡比較小沒有下場應考罷了,不然他肯定同樣厲害。
但是現在他確實意識到這份差距了。
平心而論,簡西越作為姐夫還是合格的,在他考上秀才之前,因為簡西越有著案首名號,爹總是趕他去簡家請教問題,而簡西越也都會放下手頭事情好聲好氣為他解答,隻是他自己耐不住臉麵,不願意常往簡家去罷了。
甚至再回憶一下,虞彥瑤這位姐姐也沒有待他不好的地方。小時候他摔倒了,還是虞彥瑤扶他起來,然後幫他拍拍灰的。諸如此類的小事還有許多,也就是後來稍微大一點,他開始被爹整天拘在房間內讀書,這才徹底疏遠起來。
然而虞彥瑤出嫁的時候,他這個弟弟卻什麼都沒有送,想想真是不應該。
說句不好聽的話,被虞彥鈺破釜沉舟再度壓上姻緣重任的虞彥博感到很疲累。因為這次匆忙應試然後落榜,他本就已經受到虞父失望的訓斥,現在又有程氏和虞彥鈺整天對他念叨下次的鄉試一定要好好考,要讓虞彥鈺這三年的等待時光一定有回報,他覺得自己根本承擔不住這些期待,反倒開始有點羨慕已經離開虞家的虞彥瑤。
在虞彥瑤詫異的目光中,他將自己並不親近的姐姐和姐夫送出門,然後低聲道了一句:“一路平安。”
***
經過長途跋涉,簡家人終於來到京城。
因為打算常住,所以長期住客棧是絕對行不通的,於是來到京城以後,稍作休息,簡家就由簡父做主,通過中人租了一處房屋。
彆看地段一般,房子也小,但是所花銀錢卻很不少。不過這環境倒無可指摘,中人特彆介紹過,這周圍住著的也多是來上京趕考的讀書人,不僅方便他們結交好友互相交流,也便於家中女眷互相串門打發時間。總體而言,是最合適簡家所需的。
等到好不容易安置下來後,身為一家之主的簡父便開始琢磨生計問題。
京城物價貴,光想著坐吃山空是絕對不行的。然而他現如今又可以做些什麼呢?
雖然都說舉人金貴,已經有了出仕的資格,但也僅僅隻是有了個資格而已,更彆說是在京城這種特殊地界,他還是要找個符合實際的事情做。簡父前半輩子做的都是教書的活計,於是兜兜轉轉,他自然而然又把思路轉回了這一點。
然而這裡是京城,他根本還沒有摸清本地門道,也不知在京城開學塾和在鄉下開學塾究竟有什麼區彆。再者,現在他們暫居的住所也太小了些,根本布置不開學塾必有的桌椅。
最關鍵的是,住在這附近的都是讀書人,完全可以教導自家孩子,即便開了學塾,恐怕也找不到生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