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思恬的鼻尖變得紅紅的。
對麵的人看了頓時如臨大敵:“感動可以有, 但是算我拜托你了, 千萬彆哭。”
他是真的不會哄。
應思恬心中原本升騰起的酸澀感一下子就被憋了回去。她悶悶的小小聲開口:“嗯, 我不哭。”
對方聞言卻滿意了:“哎,那就好。”
等到吃好飯以後, 應思恬幫著一起收拾碗筷拿到廚房, 然後就有點慌張的站在一旁。
“還有什麼事嗎?”對方因此投過來了一個不解的眼神。
不得不說, 因為他是那種有些淩厲的眼型,所以這一瞥還顯得蠻不高興的樣子。
要不是他語氣平緩, 很容易讓人誤解。
“我……”應思恬看著水池裡的碗筷,聲音又輕又細,“我想幫忙洗碗。”
不然她怎麼好意思白吃白喝。
“不用, 你呆著就行。”對方卻再次開口拒絕。
然而等到聲音一出口, 意識到自己說話的口氣有點硬,他又有點不好意思。於是想了想,他又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然後遞給應思恬,就像是拿個玩具哄她一樣。
“給, 你拿著, 打個電話給你家裡人報個平安。”
“如果他們不放心,哎, 估計肯定會不放心,那你就把我名字報過去,我叫簡西越,竹簡的簡, 東西南北的西,翻山越嶺的越,對了,還有我這個房子的地址也可以報過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不是我租的房子,是我正兒八經的家,一查就能查到我的。”
“我沒有其他家裡人了。”應思恬卻情緒低落的搖了搖頭,並沒有接過手機。
不然早在最開始,她就一定會找簡西越借手機,就像所有受了委屈的人一樣,請求家人的庇護。
可惜,她真的沒有任何親人了。
除了那個今天剛剛讓她遭受這一場驚嚇的“父親”。
“唔……抱歉。”簡西越這下拿著手機,感覺有點尷尬。
或許是為了緩解他的尷尬,又或許是因為忽然被觸動,應思恬不知不覺間,把自己身上的事情挑挑揀揀說了出來。
她父母很早就離婚了。
此後她一直跟著媽媽生活,日子雖然過得不算多富裕,但是也一直安安穩穩。
也因此,從小到大,她一直覺得自己生活的挺幸福的,並沒有什麼艱難困苦的地方。
直到去年,也就是她高三那年,她媽媽得了重病,住進醫院大半年後,卻最終還是救治無效去世了。
那是應思恬過的最噩夢般的一年,媽媽的重病讓她毫無心思學習,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泡在了病房裡,理所當然的,最後原本成績還不錯的她高考落榜,什麼都沒有考上。
不過即便重來一回,她也不後悔。因為她至少陪著媽媽走完了人生的最後一段路,而不是抱憾終生。
此後應思恬選擇了複讀,在今年考上了地處這個城市的A大。這是個還不錯的學校,而且學費也不算高,至少憑家中剩下的錢,她不用太過為學費擔憂。除此之外的生活費,她則可以找兼職自己承擔。
而就在應思恬收到A大的錄取通知書以後,應大梁不知道從哪裡打聽來了這件事,輾轉聯係上她,說他正好一直在這個城市,讓應思恬不如提早過來轉一轉,他還可以帶她熟悉一下城市環境。
——曾經的應媽媽是個很善良的人,雖然與應大梁離婚了,但是卻不願在女兒麵前總是抱怨,也不想讓女兒心中因為單親而充滿不平,她想努力營造出一個輕鬆快樂的環境讓應思恬成長,於是她不計較應大梁一直拖欠的撫養費,也不說起那個人當年對她造成的傷害,而是偶爾在應大梁“良心發現”寄回來點什麼東西的時候,會告訴應思恬:嗯,這是你爸爸給你的東西。
她不想讓應思恬一直想著:“我父親是個糟糕的人,我不喜歡他,我厭惡他,我為什麼會成為這種人的女兒,為什麼會流有這種人的血。”
應媽媽的這種想法究竟是對是錯,作為旁人來說實在不好評判,但是……她一定沒有想過,這反而差點害了自己女兒。
她的早逝讓應思恬在世上彆無親人,因此對親情更加渴望,並且又因為曾經她的話語,讓應思恬天真的以為,儘管應大梁可能會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那終究是她的父親。
哪曾想,應大梁其實打的是拿她抵債的主意。
尤其他拿走應思恬身上所有的錢時,還抱怨她怎麼不把學費也帶來。
——儘管應媽媽曾那麼堅持不想讓應思恬產生負麵情緒,可因為應父就是這麼個人渣,這是避不開的。
“你倒是和我有點像。”簡西越接話道。
“我當初也是父母離婚……不過呢,我比你還慘一點,他們一個個都把我當拖油瓶,誰都不想要我。”
“不要就不要唄,反正我自己活得也好好的。”
“而等到了現在,我除了一個叔叔以外,也就沒有其他親人了。”
“我叔叔人挺好的,當初誰都不要我,就他時不時會幫我。”簡西越笑了笑,“不過他也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也不好總往他那兒湊。”
他眼神黯然了一瞬,卻又很快自我調整過來:“好在我那兩個小侄子小侄女都很喜歡我,一見到我就樂嗬嗬的。”
話語間,他似乎對於自己的“好人緣”感到很驕傲。
然而,應思恬卻忽然想起了他之前打電話時,說拿糖果玩具哄小侄女的話……如果身邊有個小長輩總是這樣大方的話,小孩子當然會喜歡啊。
她看了看簡西越,乖巧的抿住唇,絕不戳破他這個長相本身應該是不太討孩子親近的事實。
至於講到自己是做什麼的時候,簡西越一本正經的清清嗓子。
“我吧,沒彆的本事,就是比較能打。所以開了個小武館。”
——這絕不是謙虛,這個小武館不僅占地麵積不大,而且也門可羅雀。
“不過呢,人總是要有夢想的對吧?我就想著,將來能把武館發揚光大,搞出點名氣來。”
他掃了一眼應思恬,想起來這是個嬌嬌柔柔的小姑娘,怕她會被自己的職業嚇到,於是又連忙補充道:“不過你彆怕,我雖然能打,但我從不對女人動手的……不對,現實生活中我也從來不對普通人動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