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靜笏果然非好相與之輩,他進中書省不到十日,便給肅王兩個下馬威。
一是新皇登基,立刻命各州縣官吏進京述職,隨即大加換血。又仿照靖西王舊製,向藩地派遣錄事若乾,美其名曰輔佐,實則監視。
二是改了稅製,先前藩地繳稅,均是藩王向百姓收取稅金,之後向朝廷上繳定製,而如今,卻是上繳全部百姓繳納稅負,然後朝廷再分發定數給藩王。
而那些錄事們領到的第一個任務,便是充當兩稅使。
這便意味著,原先若是肅州收成較好,還可積富積糧,現下就是收成再好,恐怕都得拱手讓給朝廷。
這個政令一出,整個肅州上下一片哀嚎,須知入得府庫多少,直接關係著官吏們上下的生計——為防貪贓枉法、吸食民脂民膏,肅王一方麵施以嚴刑峻法,對犯官嚴懲不貸,一方麵則對下極為大方,若是收得稅銀高了,便給官吏們多發俸銀。故而肅州上下有誌一同,均想著富民安民,通商開荒。
肅王府的燭火徹夜不熄,包括司馬司糧司曹在內的大小官吏在傾蓋堂內用茶枯坐,等著軒轅晦發話。
“回稟王爺,”那一直在奮筆疾書的刀筆吏終於算完了,“明年肅州稅賦恐怕要少五成。”
軒轅晦摸著茶盞,不動聲色,“諸卿可有良策?”
諸人麵麵相覷,來前他們便紛紛猜測,此事王爺王妃恐怕早已商議,心中自有計較,現在軒轅晦如此問,應是想考校他們,於是各自躊躇,心中紛紛打起腹稿。
軒轅晦等的不耐煩了,便隨手指著司糧道:“此事與你最有乾係,不如你先拿個章程出來。”
那司糧比軒轅晦大上兩輪不止,卻被他看的頭皮發麻,正襟危坐道:“下官以為,朝廷此番便是衝著我肅州而來,恐怕早就對我肅州了若指掌,瞞報謊報怕都是不成的了。”
他此言一出,其餘人紛紛讚同。
“下官以為,”另一人插嘴道,“事到如今,也隻能聽天由命,任憑朝廷宰割了。”
軒轅晦蹙眉,“此話本王可不敢苟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本王乃是先帝敕封的
肅王,肅州上下均是朝廷的子民,供養朝廷本就是分內之事,什麼叫做‘任憑朝廷宰割’?此番隻免去你兩日的俸祿,這等忤逆之言,日後不許再提!”
兩日的俸祿,這懲戒可謂薄的不能再薄,那人也不禁鬆了一口氣,這話到底還是說到軒轅晦心裡去了。
“諸卿都聽好了,就按朝廷說的辦。”軒轅晦沉聲道,“再苦再難,也得忍著!”
眾人噤若寒蟬,他卻好似不曾看見似的,隻掃了沈覓一眼,“沈大人,你留一下。”
其餘人退下後,軒轅晦立刻鬆散下來,向後一靠,盤腿倚在憑幾上笑:“你說這些人,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光惦記著荷包裡那點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