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晦輕笑一聲,對屏風道:“太後,您可滿意了?”
此時此刻,就是再魯鈍的人也已感悟到,儘管出了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即使德宗朝起,獨孤氏不附逆黨,為宗室幾番生死……
可這個與皇室一同發跡,幾經起伏仍屹立不倒的隴右豪族,在新朝的前程恐怕也便到此為止了。
“臣有本啟奏。”沈覓不失時機地開口,“關於三省改製一事……”
他欲言又止,目光定定地投向屏風後的方向。
到底是肅州的老人,就是如此知情識趣,軒轅晦頗為滿意道:“太後大病初愈,又折騰了好一會,還不趕緊送太後回宮將養鳳體?”
獨孤太後已知無力回天,獨孤氏子孫榮辱仍牢牢把握在軒轅晦手上,此刻也不敢發難,隻好渾渾噩噩地回了寢宮。
“沈相,繼續說罷。”
接下來的大朝會無風無浪,直至最後,軒轅晦用手指點了點群臣,“既是三省改製,那須得由三省宰相總管。尚書令、中書令,你二人有何看法?”
趙詡謙辭道:“沈相老成謀國,在肅州時便身居相位,臣才疏學淺,不勝其任,還請沈相為君分憂,為國擔當。”
“唉,殿下此言差矣,在肅州之時,誰人不知乃是司徒總領吏治,臣不過從旁輔佐。”沈覓情真意切,“殿下本就是王佐之才,將相之器,更與陛下君臣相得,伉儷情深,茲事體大,臣以愚鈍老邁之身,實不敢擔此大任,還請聖天子明鑒!”
眼見沈覓說著就要跪下來,軒轅晦趕緊道:“沈相將話說到這份上,揚光便不必再謙了。你既年富力強,事兒自然得由你來辦。不過沈相你也彆忙著偷笑,雖是揚光總攬,可到底是三省之事,誰都彆想躲懶去。”
沈覓趕緊道:“臣不敢。”
“散朝。”幾樁大事今日都得了了結,軒轅晦興致頗高,起身便匆匆回內宮了。
趙詡苦笑
著看沈覓,“沈相,日後你我怕是要常在紫宸作伴了。”
許是趙詡鐵口直斷,當天夜裡,他便硬生生熬到子夜才回蓬萊殿。
攀爬玉階時,隻覺得腳步發虛,頭昏眼花,對身旁撥來服侍他的內侍守全道:“現下我尚年輕也便罷了,過個幾年,恐怕隻能讓你們將我抬上去了。”
好不容易回了寢宮,卻見黑燈瞎火,軒轅晦一人臥在重重錦繡中睡得人事不省,長胳膊長腿幾乎霸占了整張龍床。
想起自己這一天——四更天早朝後,便到了紫宸殿,先見幾位閣老、六部尚書,隨即一同用午膳,中間打了多少機鋒,應付了多少坑害;午膳後,又以皇後的身份見了宗正寺卿及少卿,殿中省監及少監乃至六局奉禦,重新立威立規矩,將帝後太子身邊的人重新篩選;快黃昏時,沈覓又來找他,說是陛下覺得三省改製的章程太過粗糙,還需細細擬一份出來,就這麼一來二去,折騰到這個時辰。
而罪魁禍首整日除去早間批了幾個奏折,去看了眼太子外,整個午後幾乎全在上林苑與舊將遊獵飲宴……
趙詡低頭嗅了嗅他身上,儘管已沐浴過,但仍有淡淡酒氣,瞬間心頭火氣,伸手想去掀他的被子。
就在此時,軒轅晦似是醒轉,感覺到他在身旁,嘟噥著湊了過來,伸手將他拽到榻上,貼著他脖頸蹭了蹭。
趙詡長歎一聲,歇下了找他算賬的心思,任憑困意將自己裹挾,到底是伴君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