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番外二:郎騎竹馬來(1 / 2)

琅琊郡有一王員外,年過五十才得了一幼女,寵的是如珠如玉,恨不能將世上一切寶物都捧到她麵前。

這小姐名為柔娘,雖是個嬌美可人的閨閣女兒,性情卻英氣爽朗,為人又知書達理,還未到及笄,上門提親者便可從城東門排到城西門去。

可誰都不知柔娘的一番心事,此話卻又要從十年前說起。

員外早年也是進士及第,後因不滿鄧氏專權才掛冠求去,在琅琊郡隱居講學。後來慧眼識英才,資助了一周姓書生。

那窮書生進京趕考高中魁首,後來又外放諸州縣,未至四十,竟做了琅琊郡守,乾脆舉家遷來,與原先的恩師比鄰而居。

這郡守正巧有個兒子周雲,比柔娘大了三歲,是個旁人眼裡再聰明好學不過的後生。

師生二人一合計,乾脆就親上加親,好上加好,定下了這樁親事。

周雲聽聞此事,興奮得一夜未眠,不知為何,打從他第一次隔著珠簾瞥見柔娘的那一眼,他心裡就禁不住地歡喜。

於是他買通了柔娘的兄長和身邊的丫鬟,也不是想偷偷與她私會,隻是想儘可能對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海棠糕、荷葉雞、銀絲卷;金釵、玉簪、步搖;湘繡、蜀錦、蘇緞;碑帖、傳奇、話本……

吃穿用度,但凡能想到、能找到的都源源不斷地送進王府去。

就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王員外都曾感慨,這樣的女婿怕是打著燈籠都難找了。

可柔娘卻不喜歡他,偶有家宴,二人能遠遠對望上一眼,她都會瞬間移開視線。

周雲對她極好,她知道,可偏偏每次看到他,都會生出說不出的煩躁恨意。

這樣的惡感,在及笄那年的上巳節達到頂點。

不知是刻意安排還是單純巧遇,她與幾個手帕交,和兄長們簇擁著的周雲狹路相逢。

周雲本是個最機敏不過的人,遠遠看了她卻連話都不會說,訥訥地站在一邊對著她微笑。

柔娘抿了抿唇,依舊冷了張臉,帶著丫鬟從小道繞走了。

周雲看著她娉婷背影,不由蹙起眉頭——方才柔娘眼中的厭倦毫不作偽,容不得他存有半點僥幸。

興許柔娘覺得與外男見麵不成體統,覺得自己太過孟浪了?

從那日後,周雲也便不再想辦法遙遙看她一眼,隻依舊送些好吃好玩的物什。

直到離婚期唯有數十日時,周雲才從安插在柔娘身旁的“探子”那得知:柔娘不僅不想嫁給他,還預備離家逃婚。

他後來一直不曾回想那般的感受,被自幼傾心的未婚妻棄若敝履,憤怒麼?或許,但莫名更多的是不符他年紀的悲涼。

周雲輾轉反側了一夜,在天將破曉時才慢慢睡去。

成親前兩日,柔娘帶了兩個從小習武的丫鬟,均著男裝打扮,急匆匆地騎向城門。

“小姐,”丫鬟青鸞頗為猶豫,“真的不和老爺說一聲麼?”

柔娘搖頭,“那便走不了啦。”

又疾馳了約十裡出了城門,卻見有數人和一輛馬車在長亭處,柔娘起先並未留意,隻道是誰在送行,卻不想聽人有人大叫,“王懿公子留步。”

王懿正是柔娘男裝出行的化名!

柔娘勒住韁繩,回頭看去,發覺正是周雲連同幾名小廝,一時間驚懼交加,不知是該狂奔而去,還是乾脆投案。

就在她遲疑的功夫,周雲已策馬過來,在她麵前停住。

黃昏下,他的麵目顯得不那麼真切,卻又透著刻骨的哀傷,“你既不願嫁我,與你父親好生說便是,何必如此,何苦如此!”

柔娘垂下眼瞼,那揮之不去的煩悶痛苦再次湧上心頭,讓她麵色都有些發白。

周雲臉色也好不到哪去,沉聲道:“先前我已讓雲煙扮成你的模樣裝病,你父親與你母親去你外祖家,還需二日方歸。你帶的人太少,一路上若是遇到強人,恐怕難以自保。我這裡還有幾個武藝高強的家丁,均是信得過的家生子,他們的身契我也給了你,你儘管支使便是。”

說罷,便有幾個壯漢默不作聲地站在柔娘身後。

“還有這馬車,裡麵還有點心乾糧蜜餞茶水,”周雲從袖中取出個錢袋子,“裡麵有些銀兩,有備無患。”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柔娘卻一字不應,難免更是心灰,將那錢袋子遞到青鸞手上,“討你歡心,我已儘力了,無奈到底是我一廂情願。我雖不能遂心如意,隻願你心想事成,

再無煩憂。”

柔娘終是有了反應,鬥大的淚珠一顆顆掉下來,隻覺一顆心被碾得粉碎,說不出的痛楚心悸。

周雲也看著心痛,卻也再無話可說,隻好撥轉馬頭,“天色已晚了,你還是快趕路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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