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他便帶著人快馬加鞭,進城去了。
也不知柔娘有沒有走,什麼時候走的,周雲撇下下人,獨自一人騎馬去了琅琊王陵旁的一座山,到了山頂低頭一看,才發覺衣襟上滿是淚痕。
幼年時,二府相約同遊,曾登過此山,還記得還在山腳,柔娘便哭的撕心裂肺,自己那時去哄她,還被她推開……
想來對自己的厭惡,應從那時就開始了吧……
周雲牽著馬,靜靜地看著天邊流雲,直到暮氣四合。
“少爺,少爺!”貼身小廝不知為何猛然大叫出聲。
周雲還沒來得及開罵,就見不遠處柔娘騎馬過來,氣喘籲籲地看著自己。
“你……”
柔娘翻身下馬,走到自己麵前,猛然就是一耳光。
周雲被打的一個踉蹌,完全不明到底又是哪裡得罪了她。
柔娘將那錢袋子甩回他身上,轉身又上了馬,竟然對著周雲笑了笑。
周雲猝不及防,愣在原地,看著她走遠,忍不住低笑出聲。
春風幾度,曲江畔又是滿座衣冠,正是杏園開宴時候。
帝後均分、身不暇,皇太子軒轅明夷代為設宴,太子太保崔靜笏陪侍。
當新科的榜眼周雲上前祝酒時,崔靜笏明顯一愣,招手宣他過去。
“你是哪裡人氏?”
宰相問詢,周雲自然如臨大敵,恭恭敬敬道:“回閣老的話,下官琅琊郡人氏。”
崔靜笏若有所思,笑道:“你可成親了?”
年輕進士從來為人青睞,榜下捉婿者甚眾,一旁的軒轅明夷隻道崔靜笏族中有適齡小姐,便笑吟吟地端著酒杯看戲,想著回宮回稟父皇,就說崔太保公器私用,以權謀私。
周雲卻道:“前年下官便已娶妻。”
“哦。”崔靜笏應了一聲,神情有些空茫。
“閣老?”軒轅明夷出聲提醒,崔靜笏才反應過來,自己將周雲晾在一旁許久了,便笑道:“青年才俊,伉儷情深,著實讓人歆羨,賞!”
周雲戰戰兢兢退下,
崔靜笏杏園宴後卻進了宮。
不過兩個月後,天子萬壽大典後,為昭顯天家恩德,長安連開七日宵禁。
曲江上一艘畫舫緩緩劃過水麵,四周罩著青紗湘簾,裡麵情狀讓人看不真切。
“二位父上,”軒轅明夷拿折扇挑開帳幔,遙遙張望,“兒臣怎麼覺得,此番出宮,二位不似遊樂,更似尋人呐。”
“何出此言?”軒轅晦正給趙詡斟酒,聞言隻是挑了挑眉。
軒轅明夷回頭笑笑,那側臉簡直像極了年輕時的趙詡,讓軒轅晦一時出神。
“兒臣隻是覺得古怪,自打杏園宴後,博陵侯入宮,父皇便有些心事重重,今日出宮也是有些倉促,實在不同尋常。”
趙詡瞥他眼,“凡事不要尋根究底,有何猜測心中想想也便罷了,彆成日說出來炫耀,輕浮!”
軒轅明夷立時收斂了神色,垂首立於一旁,見趙詡的酒盞空了,又巴巴地滿上。
“你啊……”軒轅晦剛欲為可憐的兒子打個圓場,突然頓住,將帳簾掀開。
一對璧人正攜手立於水邊放河燈,男子斯文俊秀,女子端莊俏麗,女子將河燈放入水中,默默禱祝。那男子一直站在她身後默默看著,眼中滿是柔情。
軒轅晦雙目不禁有些發紅,“如有轉世輪回,怎麼連容貌都不怎麼變呢?”
趙詡站在他身旁,攬住他肩,“前塵往事如雲煙,我隻知這是新科的榜眼周雲,還有他青梅竹馬從小疼寵到大的妻子柔娘。”
軒轅晦釋然笑笑,“十七年了。”
“是啊。”趙詡吻了吻他的發鬢。
軒轅明夷站在軒窗邊假裝看風景,悠悠道:“一心一意,二姓之好,三生有幸,四角俱全,五世其昌,**時邕,七竅玲瓏,八荒升平,九州宴清……”
他看看那對璧人,又回頭壯著膽子嫌棄地掃了眼雙親,“啪”地合上折扇,“十全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