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張嘴。
……
這般往來反複了三次,丸子苦到眉眼皺成一團,終於受不了了。特麼這麼苦的藥非得叫她一口一口慢慢品麼?就不能讓她一口乾?
苦到表情崩潰,丸子搶過碗,仰頭就是一口乾。
莫名其妙地受了大忙人徐宴如此“貼心”的伺候,丸子等到一碗藥乾下去才知曉自己懷孕之事。
靠在床榻上回味著苦澀,丸子仔細想了想,恍然大悟。
這日子如白駒過隙,轉眼就過去兩年。按照敏丫的年歲算算時日,確實是她該徐家老二懷上的時候。意識到這一點,那也快到三年了。丸子忽然扭頭看向給她盛湯的徐宴:“說來,宴哥今年下場,是下個月啟程去京城?”
徐宴轉身將藥碗擱置到桌邊,又打開了食盒,拎出一個陶瓷小盅。
這盅裡是徐宴吩咐下人燉的補身子的湯。徐宴從食盒裡小心地取出碗筷,盛了一碗湯,擱置到丸子麵前的矮幾上:“不了,晚兩個月再啟程去。”
“為何要晚兩個月再啟程?”秋試在八月份,如今是一月,還有半年時間。錦州離京城有一個月的路程,慢些的話,要走一個半月。細算下來,日子還蠻趕的。
這兩年在錦州,因著李老的悉心教導和才名遠播,徐宴身上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若說先前徐宴身上還略有幾分窮困的影子,如今當真是坐或立都淸貴出塵。天生一副金質玉相的人,好吃好喝的養著,乍一看仿佛誰家貴公子芝蘭玉樹立於堂前。
他端坐在桌邊,昏黃的燭光映照著他的臉。隨著年歲增長,這人不僅沒失味道,反而越發俊美優雅。那雙獨特的鳳眸,越發的沉靜深不可測。
此時他看著丸子,對晚點出發避而不答,反而問丸子道:“敏丫想隨我進京麼?”
丸子捧著湯一口喝光,將湯碗遞給他。
徐宴又盛了一碗遞回來給她。
丸子接過來用湯勺舀了舀,目光在徐宴那張看不出心思的臉上轉了轉,忽地勾起一邊嘴角笑湊到他耳邊:“那,宴哥想讓我隨行麼?”
徐宴就喜歡她這麼笑,特彆愛。一般良家婦人誰也不會笑出她這般蔫壞蔫壞的感覺,但徐宴每回瞧了,都覺得這笑委實叫他看了心癢癢。
“若是從我私心來說,自然是盼著敏丫你能與我一道走。”
“事實上,先前我便是打算將乘風留在老師膝下,你我夫妻上路。”說著,徐宴咳了咳,目光落到丸子的小腹上,“但敏丫如今身懷有孕,不便於長途跋涉。為了你和孩子著想,自然是我一人去京趕考最好。隻是,敏丫若實在舍不下我,咱們路上走慢些,也是使得的。”
丸子挑眉:“那宴哥是不願我去?”
徐宴道:“也不儘然。”
丸子:“……”
老實說,看他一副誘拐的表情,丸子心裡就特彆想翻白眼。
話說得再好聽,也遮掩不住他希望她跟他走的目的。姓徐的這家夥當真不坦率,什麼再晚兩個月啟程,估計就是看她懷孕,臨時推後的。
“宴哥做主便好。”丸子一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這輩子是宴哥的妻,自然是宴哥在哪我在哪,宴哥不嫌棄,我便去哪兒都跟著你。”
聽了這話,徐宴果不其然就做了決定。
他一錘定音地道:“那便再等兩個月,敏丫的胎位坐穩了,咱們再出發。我不著急那點時日,便是在家中溫習也是一樣的。”
事實上,旁人急急忙忙趕路,是為了早日進京能多些時日溫習功課。徐宴學識紮實,又耐得住性子吃得了苦,不必趕那十天半個月。
事情被一家之主說定了,丸子自然是遵從。接下來,就等著她坐穩胎。
丸子的身子這兩年被她養得十分健康。不僅健康,還越發的年輕水潤。養胎的藥沒吃滿半個月,她身子就好了。大夫來把過脈,說她養得好。夫妻倆於是在丸子坐穩胎的三個月後,將徐乘風丟在李家,帶上幾個伺候衣食的仆人趕往京城。
路上徐宴十分注意,因著請教了大夫,一路上的照看也算仔細。
慢慢趕了一個半月的路,夫妻二人抵達京城的時候剛好是四月中旬。李家夫婦給京城的學生來了信件,所以兩人進京也有人接應。
徐宴帶著丸子在接應的學生安排的住處暫歇了一夜後,丸子便使了銀錢在外單獨賃屋子。雖說承老師情借住在旁人家中不算什麼。若是平日裡,住就住下了,但丸子如今懷著身孕,磕著碰著都不好說,住久了總是不好。
這般搬出來,徐宴也沒說什麼。家中的銀錢素來是丸子在掙,她如何安排,他便如何順著行事。左右丸子的安排,從來隻會更合適不會錯。
從進京到徹底安頓下來,費了幾日。徐宴這段時日有隨著京城的師兄弟四處走動,有了師兄弟的引薦,他很是方便地與來京城趕考的各地學子交流。在很是了解了一番各地學子的學識後,他雖不至於驚覺自己井底之蛙,但也收益頗豐。
這是自然,事實上,關於秋試,李老早已仔仔細細地給他解惑過。
驪山書院的威名並非虛的,李老不說桃李滿天下,但手裡的人脈是旁人不能及的。他不必出錦州,都能有法子將曆年的秋試題都列出來,叫徐宴做。且不說徐宴學識紮實,徐宴本身就是個頗有見地又沉穩冷靜的年輕人。年紀不大,悟性極高。自小便觸類旁通,在完驪山書院所有的藏書之後,這種一針見血的犀利更顯。
他做出來的文章,從李老私心來看,倒是比一些三榜進士更有見地。不過這話他不會當著徐宴說,隻會更仔細地找出他的不足,再從旁處給他補足。
五月中旬之後,徐宴沉下心繼續溫書。
徐宴不知曉的是,因著他這段時日的走動,反倒是叫其他自負的學子大驚失色。錦州才子有大才之名,很快在京城的學子圈子裡傳開。
徐宴在安頓下來後便甚少出去走動,他並非一個愛出風頭愛受人追捧的人。這些虛名並未讓他沉浸其中,反而覺得十分叨擾。
在多次被人堵住比拚時,徐宴就更懶得出門走動了。每日隻需透過師兄弟拿到最新消息,偶爾有誌同道合的人上門交流,一時間充實又忙碌。
他不出門走動,卻不妨礙有些多事的讀書人總愛替他揚名。短短兩個月,徐宴就又在京城的學生圈子出了名。他尚不曉得因自己的名聲傳開,叫本就對他沒怎麼死心的柳月姍給知曉了,又惦記上他。隻是雷打不動的繼續著溫書。
柳月姍在派人打聽到徐宴動靜之後,那股子不甘心又上來。
順風順水的人生出現一次波折,令她如鯁在喉。徐宴對她的拒絕除了讓她顏麵受損大受打擊之外,更顯與眾不同,柳月姍發覺自己更愛慕他了。
時隔一年,已經十五歲的柳月姍出落成窈窕婀娜的大姑娘。
柳家人高大修長,柳家子弟都是人高馬大,柳月姍雖不至於那般粗壯,卻也比一般姑娘高出不少。短短兩年,她抽條得纖細修長。因著常年一身火紅的衣裙又性情烈如火,行走之間,仿佛一團怒放的火焰。
不得不說,忽略柳月姍驕縱的性子,長成的柳月姍確實貌美如斯。
回京的這一年多,柳家並非沒給她議親。事實上,柳家主母柳月姍的母親不知給她相看了多少公子哥兒。但或許有徐宴珠玉在前,柳月姍總是看不上。不是這個生得醜了,就是那個生得矮了,再或者,才學品質配不上她。
嫌棄來嫌棄去的,京城適齡的公子哥兒被她挑了個遍。柳家主母愁的頭發都白了,這姑娘還是死活不願鬆口。
柳將軍在被柳家主母煩了許久之後,派人去錦州打聽。
確切地打聽到徐宴與柳月姍之間的事情後,很是暴怒了。
一來怒柳月姍胡鬨妄為,看上有婦之夫;二來暴怒這有婦之夫不識好歹,居然看不上他柳家的嫡出姑娘。
不過他再怒火衝天,家裡就這麼一個姑娘。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稍稍斥責了幾句,姑娘眼淚一掉,他立即就心軟。
尤其在了解徐宴品行絕佳,才學卓然還年輕俊美之後,這顆寵女兒的心就有些動搖。
粗人看事情都簡單,從來不會往深處想。在他看來,他女兒如此貌美,他家位高權重。徐宴一個寒門子弟能得柳家垂青,是他八輩子修不來的福氣。柳家願意將嫡出姑娘下嫁,對徐宴來說,那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至於丸子和徐乘風,柳家人沒看在眼裡。一個年紀大的又是買來的童養媳,確實不值得他們費心。徐乘風這個長子有些麻煩,但柳家人大度。充作庶出,養著也是養著。
這般一盤算,徐宴確實不錯,柳家人對徐宴自也是在暗中密切關注著。
如今是在京城,不是在錦州,一開始柳月姍是不敢太放肆。但在敏銳地感覺到父母對徐宴的態度之後,膽子就大起來。
她想見徐宴已經很久了,自從她知曉徐宴進京之後就想去。這兩年,因美貌,她在京城貴女之中風頭正盛,柳月姍早就想在徐宴跟前一鳴驚人。所以特地挑了徐宴去書肆的一日,打扮一番在徐宴常去的那間書肆等著。
她就不信,徐宴看到如此貌美的她能絲毫不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