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boss的坐標,位於與麟趾山相距甚遠的雲浮穀。那裡,曆來都是卞州與宜州相連的要塞。
宜州偏西,地勢高於偏東的卞州。卞州商貿業發達,宜州則物產豐富,從數百年前開始,兩者的經貿往來便很密切。隻是,彼此之間山脈隔絕,各大商隊都會通過山脈間的一處狹窄的裂口進入彼此的地界。
那片裂口,其實也是一座森林,因為常年有雲霧飄蕩,迷惑人眼,而被稱作雲浮穀。說也有趣,雲浮穀的地勢,其實不是完全平坦的,也有需要辛苦地把貨物推上坡、拉下坡的時候。隻是,相比其它的需要翻越一整座大山的路線,雲浮穀的好走程度,就和平地差不多,故而成為了往返兩地的人們的首選路線。
幾百年間,走的人多了,荒無人煙的山林,逐漸被踏出了一條約定俗成的路線。不僅是貨商,連一些普通百姓,現在也會走那條路上山砍柴。
原本是相安無事的,可是,就在半個月前,一支從卞州出發的頗具規模的商隊,在雲浮穀失蹤了。
這是什麼概念?一支商隊,好說歹說也有三四十人,都是青壯年男性。連同馬匹、拉車、馱著的貨物……除非他們長了翅膀,能憑空消失,否則,怎麼也不可能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一樣,就這麼沒影兒了。
商行報了官後,官府進行了大規模的搜山。在山林中,找到了商隊晚上休息時駐紮的地方。價值千金的貨物,都還完好無缺地放在了原地。馬匹大概是被驚跑了幾隻,其餘的十多隻,韁繩的另一端,還好好地係在了樹上。腳下的土地,遍布淩亂的馬蹄印子和人的腳印。
依照這情形推斷,那些人大概是遇到了非常恐怖的事情,被迫拋棄了馬匹,驚慌地衝進了山林裡。
這次的官府中,總算有了能人,斷言能把幾十個漢子嚇得馬匹也不解,就這麼撒腳丫跑掉的,絕非普通的匪盜。
試想下,若真的是匪盜,在場那麼多的練家子,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他們了,誰會這麼不長眼跑來打劫他們?
落了案,還未查出真相前,卞州官府又陸續接到了好幾樁的報官。這一次來的人都是平民百姓。據他們所說,原來這半年時間裡,卞州陸陸續續有了不少在雲浮穀內失蹤的人。和那支商隊一樣,他們進去了就再也沒有出來過,仿佛被濃霧吞食了。
單獨一次還沒什麼,可結合了這次的商隊,卞州官府意識到了雲浮穀內潛藏的東西,絕非善類,甚至很可能不是人類,便向金光宗遞上了拜帖,請求他們前來查看。
好吧,金光宗的第一波戰鬥人員首戰團滅,也足以證明這次的妖怪有多麼難對付了。[蠟燭]
晚間,一行人抵達了藺州境內,距離西阪城最遠的一個驛站,今晚就在這住店。
雨勢加大,前路堵塞難行,驛站裡坐滿了人,有商隊、農戶、還有流氓。金光宗的弟子長貫而入,這陣勢引起了所有的的注意。不論男女,個個形容挺拔,氣度不凡,往下一掃,腰間都佩著長劍,一看就不好惹。所以,驛站的人也就遠遠看著,低聲議論而已,沒人敢上去攀談。
等大部分人都走進去了,最後才是寧婧兩人。輕輕抖掉了衣袖上的彈濺的雨點,寧婧抬頭,察覺到了眾人的聚焦點,都落在了她身後的崢河身上。
崢河渾然不覺,朝外合上了油紙傘。昏暗的燭火勾勒出他絕致的輪廓,眼尾泛著點點浩澤的水光。即便身處泥水飛濺的環境,雪白的衣襟也纖塵不染。在一眾NPC裡,他的光環,確實無人能抵擋。
驛站是僅供人休息的公共空間,若要打尖住宿,就要去旁邊的客棧。
寧婧招來了崢河,道:“我們是卞州和宜州的外來客,始終對當地不太熟悉。而我剛才看到驛站裡停駐著兩支商隊,商徽我沒看清,你去攀談一下,如果是宜州和卞州那邊的商行,或者曾經路經卞州,儘量探聽一些消息。”
崢河沉穩地點點頭,說:“商徽我注意到了,均是蓮花,十有□□都是卞商。”
“你怎麼知道?”
“剛才在馬車上看了書。”崢河淺淺一笑:“卞州涇河一帶盛產香料,以白蓮起家,是最先發展起來的卞商,他們的商徽就是蓮花。後來,眾人紛紛效仿,以不同形態的蓮花做商徽。”
寧婧讚許地點點頭,拍拍崢河的手臂,道:“行,你去吧,注意不要說太多我們的事。”
“我知道。”
下雨天,客房供不應求,連房間也不太夠,需要兩三個人住一間。女弟子恰好是單數,寧婧作為這裡資曆最深的,可以獨享一個單間。男弟子人數更多,就沒那麼幸運了,大多數都是三人一間,崢河也免不了。
後半夜,狂風急雨,寧婧赤腳踩在了地板上,關上了被吹得撞得砰砰響的木窗。
靠近床頭的位置,放著她的包袱。寧婧坐到床上,掀起了蓋著燭火的紗籠,帳內光線頓時大亮。解開了包袱,貼身衣物之中,放著一個不起眼的巴掌大的盒子。
旋開盒蓋,裡麵盛著一抔漆黑的粉末,稍微晃一晃,暗光盈盈,卻沒有味道。
費了大力找回鳩刎的筋,在烈火煆燒中,攣縮成了小臂的長度,臭味也消失殆儘。那會兒,寧婧就質疑過這長度怎麼可能做得了鞭子、弓弦之類的武器,經過係統解釋,才知道那種傳世的武器,需要用上好幾根鳩刎的筋,所以,每一件成品,都分外難得。
寧婧還以為這是崢河對戰**oss時反敗為勝的武器,但係統這麼說了,這根筋就肯定不是武器用途的。直到出發前半個月,崢河出外的時間裡,係統才告訴了她用途。
這一次的妖怪,擅於以幻術製造幻境,誘使人們看到自己最愛或最怕的東西。
曾經做過虧心事的人,將看到最讓他們惶恐的情景。沒有乾過特彆的壞事的人,則能看到最渴望得到的事物。
被幻想誘使著,他們會不受控製地深入妖怪的巢穴,直到被吞進腹中的前夕,才會清醒,在無儘的痛苦、或是美夢破滅後的絕望中死去。
平心而論,不是菜刀流的,它的厲害之處,就在於布下幻境、讓獵物乖乖送到自己嘴邊的能力——隻要是人,就不可能無欲無求,無人能幸免。
原劇情中的崢河,就是著了這個道,如無意外,他死在這一關的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隻要能通過這一關卡,往後的數十年直到沈若帆出現,都沒有任何能威脅崢河的東西了。
原先這段劇情就充滿了凶險的不確定性。更不用說,早該跟隨著第一波團滅的弟子領便當的陸輕雪,這輩子非但沒嗝屁,還跟在了他身邊,那變數就更大了。
故而,讓崢河平安地度過這一關,就是寧婧的最後一個劇情任務。
鳩刎的筋磨成粉末能製毒,沒事兒吃進肚子裡,會克製人的內力運行。可在關鍵時刻,它卻能逆轉功效,成為克毒的助力。
幻術混雜在迷霧中入心,即使捂住口鼻,也難免會吸入一些。入體後,它會順著體內的氣運行,遍布全身,和滲入血液差不讀。鳩刎的筋的毒素,恰好減慢了氣的運行,無形中,成為了抵禦幻境的最大金手指。
磨成粉末後,無色無味,在進入幻境前,需要連續服用半個月。
這段時間,寧婧一直悄悄在崢河的食水中灑下粉末。數數剩餘的,剛好能在接下來的路途中用完。
翌日清晨,雲銷雨霽。昨日滯留在此的商隊已經離去了,驛站空了很多。
金光宗弟子打點行裝時,寧婧望著堂口出神,崢河走過來,說:“陸師姐,我打聽過了。因為雲浮穀出了事,宜州與卞州的商行人心惶惶,短時間內,都不會走那條道了。”
和係統提供的信息也差不多,這麼說來,雲浮穀的boss,已經很久沒吃飯了。寧婧無端端有幾分悲涼:“唉,我們這次可真是鮮肉入餓虎口嘍。”
係統:“……”
崢河沒聽清,疑惑道:“什麼?”
寧婧回過神來,低頭開始沏茶,道:“我是說,那些人沒反問你什麼嗎?”
“藺州境內多武學門派,我稍加糊弄,他們就沒追問了。”崢河道:“反倒,他們問了我不少藺州商行的情況,看來是想為了改到這邊經商,來探路的。”
以身體擋住視線,寧婧垂眸,不著痕跡地反了反手,把袖中的粉末,倒入了其中一杯熱茶中,才轉身,把它遞給了崢河:“潤潤嗓子,該上路了。”
崢河不疑有他,高興地接了過來,仰頭喝了下去。寧婧佯裝喝另一杯茶,隔著茶麵的霧靄打量他,暗暗籲了一口氣。
彆看崢河現在還是朵純良的小白花,其終極本性有多記仇、有多小肚雞腸,沒人比通讀了劇情的寧婧更清楚了。
噫!當著他麵下藥,簡直作死。[蠟燭]
寧婧:“我現在隻希望他彆在路途中發現。不然,他要是以為我下藥毒他,那就死定了。”
係統:“那畫麵太美我很想看。”
寧婧:“……”這個垃圾。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驕驕驕驕陽的地雷,感謝18338474的手榴彈!!!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