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曾禮藩在芶州購入了一座山莊。它出自一位西洋建築師的手筆。磚瓦厚疊豪奢,廊柱雕工精細,牆壁繪著精細的花蕊,更收藏著十幅價值連城的油畫。
槐春的主宅,是曾禮藩出入最多的地方,某種程度上,是他私密的老巢。謹慎起見,他當然不會同意在這裡迎賓會客,否則,心裡怪不安的。
所以,滿月宴的地點就定在了芶州那座新的山莊。除了擺酒,還有讓賓客的人氣旺一旺新宅的意圖。
林娥給方家遞上的請帖得到了回複。原以為,方老太都一百多歲了,肯定隨個禮就算了。誰知她竟然打算帶著曾孫女親自赴宴。
一個月後,芶州的山莊宴會廳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數麵落地窗均被挽起,玻璃映著廳內華燈的光點,天鵝絨般的夜空傾瀉而下。
今天是望日,每個月月亮最圓的那天。
曾禮藩夫婦忙著與客人寒暄。賓客裡不僅有華國人,更有洋人。故而,大家的著裝都偏西式。
寧婧穿著一襲櫻色的西洋長裙,皮笑肉不笑地站在大廳——她以前也穿過洋裝,但那都是假領假裙擺的設計,薄薄一層就完事。哪像現在這樣,身上層層疊疊穿了起碼七八層衣服,腰被勒緊得隻能小口小口呼吸,胃都給擠扁了,遑論進食。
影視劇的名媛參加舞會,基本隻有喝酒的畫麵,很少會拍她們吃東西,可以說是非常尊重現實了。
寧婧:“嗨呀,好像穿了件背背佳。”
係統:“……”媽的智障.JPG
因為曾禮藩獨女身份擺在那,寧婧站到角落,也還是有很多人來跟她打招呼。應付完一波又一波後,寧婧借口補妝,躲到了花園裡。
這裡就是山莊內部了,黑漆漆的,客人很少會過來。四下無人,寧婧錘著酸脹的腰,想去石凳那裡休息片刻。去到才發現,裙撐太占地方,她的屁股壓根兒碰不到凳子,隻得懸空。
寧婧:“……”
沒辦法了,寧婧隻好用力把裙撐拉出來,打算回去。可剛走兩步,她毫無預備便是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原來,她右腳高跟鞋的細跟卡在了兩塊青石磚縫之間,拔不出來了。
寧婧:“……”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倒黴時喝涼水都塞牙縫。
係統:“……”雖說不應該,但這一秒,它特彆想笑。
有個礙事的裙擺,寧婧蹲不下來,隻好雙手扶著兩邊的柱子,憋紅了臉,打算把腳抽出來。就在她發力到臉紅氣喘的當口,背後忽然傳來了落葉被踩踏的沙沙聲。
“小姐,原來你在……”燕無淮溫和的聲音忽然來了一個急刹車。空氣沉默了許久,寧婧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了一聲憋不住的“噗嗤”。
寧婧怒道:“笑什麼笑,快來幫我拔一下啊!”
燕無淮強忍笑意,在寧婧跟前蹲下,道:“扶著我,脫掉鞋子,彆摔倒了。”
寧婧扶住了他的肩膀平衡,燕無淮認真地垂首,觀察了片刻,便雙手微一使力。清晰的一聲斷裂聲在空氣裡響起,鞋子是拔出來了,可鞋跟卻斷在了縫隙裡。
寧婧鬱悶道:“看來隻能上去換鞋子了。”
“不錯,隻不過——”燕無淮脫下了自己的鞋子,整齊地放在了寧婧跟前,毫不在意自己隻著單襪立在風中,柔聲道:“小姐,你總不能穿著一高一低的走路,赤腳也會弄臟你,暫時穿著我的鞋子吧。裙擺擋著,彆人看不到的。”
“那你呢?”
燕無淮沒有說“我皮糙肉厚”這類的話,而是淺笑道:“我在這裡等鞋子被送回來。”
“那我就穿了,謝謝你。”
眼前是雙平底的軟布鞋,乾淨無味。隻是,由於燕無淮體溫很低,所以,寧婧小心地踩進他那雙比她的尺碼大了很多的鞋子時,裡麵完全沒有活人該有的熱度。這又從側麵提醒了寧婧——眼前的並非陽間人。
她踢踏著鞋子回到房間,快速換了雙鞋子後,剛一下樓,便差點被素良撞上。
寧婧調侃她:“走路也不看路,什麼事這麼高興?”
素良興奮道:“小姐,方佳伶來了,演電影的那個方佳伶!”
寧婧心下一凜,吩咐素良把她房間的那雙鞋子還給花園裡的燕無淮,便提起裙擺往前廳走去。
就在曾禮藩的周圍圍了一圈人。寧婧穿過人潮,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方老太和方佳伶本人。
百歲高齡的方老太精神矍鑠,銀絲盤成一個髻,張嘴說話時,寧婧瞥到裡麵還有七八顆牙齒未曾脫落。而方佳伶的真人則比畫報上更美豔動人,但眉宇間卻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憂鬱。
寧婧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幾遍方佳伶的眉眼。果然,看真人就更有這種感覺了——方佳伶的上半張臉,和影院裡的那個可怖的東西……是一模一樣的。
那東西到底是何方神聖,眼前的方佳伶是死人還是活人?
係統:“宿主,讓燕無淮成煞的時機已經到來了,與上次一樣,我不能給你太多幫助。這個宴會裡,確實存在一隻害人的妖物。和林青青那次的隻害八個人不同,這一次的妖物,如果沒人阻止,它會一直害人。你的任務,是在它把手伸向第三個受害人前,把它【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