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想到她曾經迷戀過馬龍白蘭度的時光。
當時她上大學,為了寫話劇課的論文,看了馬龍白蘭度演的《**號街車》,話劇版的資源早已失傳,因此她用了電影版的作為參考,好在這部電影有典型的話劇特點,發生在一個固定場所,而且台詞也符合話劇的風格。
她被馬龍的演技所震驚,他的角色完全和他融為一體,那麼粗獷而乖戾的角色,還有一種極為致命的性感。
和他在現實生活中所展示的紳士風度不同,在電影中,他調動出紮根於他骨子中的傲慢與不羈,最大化的釋放了他的暴戾。他本來就是個天使與魔鬼並存的人。
很難有人能抗拒住他的性感——在整個大學時光,她都是白蘭度的粉絲。迷上一個黃金時代的巨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關於他的大多數記載,都隻能從古老的文獻中尋找。
她在北京上學,跑遍了北京所有的圖書館,隻希望能找到有馬龍采訪的舊雜誌,或者僅僅是提到過他幾句的文章。
但隨著她對白蘭度的了解加深,她認識到了白蘭度的另一麵。那個濫情而不忠的男人,他是一個糟糕的情人、糟糕的丈夫,更是一個糟糕的父親。他的兒女的悲劇,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因於他對家庭的傷害。
儘管安之很欣賞他在教父中的演出,更欣賞柯裡昂說的那句:“不照顧家人的男人,根本算不上是個男人。”但白蘭度不是這種人,如果柯裡昂認識白蘭度,一定會說他根本不是個男人。
即便他是個絕世的天才,安之也厭惡他的為人和品格。他帶給家人的創傷,實在難以抹平。
脫粉的感覺是非常痛苦的,看到那個深深喜歡過的偶像身上令人無法接受的缺點,然後再放棄對他的喜歡——這個過程漫長而又難過,她有時還會忍不住遺憾,為什麼馬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明明可以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他的不幸,是他一手作出來的。
但後來隨著安之的成長,她漸漸明白人性的複雜,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她了解馬龍白蘭度的原生家庭,也了解他為黑人和印第安人的
平等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知道他和馬丁路德金是很好的朋友。
時間磨平了她對白蘭度的喜歡。
但她心中有時仍然忍不住會有悸動,所以她最後選擇白蘭度家族作為她報道的主題。明明有其他更好更便於操作的主題,但她還是想寫這個男人。
就好像對那一場往事的祭奠。
——你曾經是很好很好的,我曾經很喜歡過你。
——我希望你能獲得幸福,如果人生可以重來,希望你擁有幸福的家庭。
——希望你依然是光芒萬丈的大明星,希望你依然被人尊重和敬仰,但我也希望你能多關心家人多一點。希望你晚年幸福,不要過得那麼淒慘。
——希望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有人說過,追星和談戀愛本質是一樣的。
她真的曾經非常喜歡過馬龍白蘭度。
即便往事如煙,如今這個男孩站在她的麵前,她仍然會有喜悅之情。
男人邀請爸爸媽媽一起喝酒,雖然他們已經吃過早飯,但架不住他們的熱情,隻好留了下來。
安之想起在馬龍傳記上看到的記述,他的父母都酗酒,經常每天都醉醺醺的,沒人管他和姐姐。
男人已經將酒瓶和酒杯拿了出來,安之不由得有些擔心他,轉頭看向白蘭度。
那個小男孩低著頭,神情有些抑鬱,她走過去,握住了白蘭度的手,說:“你沒事吧?”
小男孩抬頭看她,不說話。
安之說:“歡迎來到埃文斯頓,你會喜歡這個城鎮的。”他的確喜歡這個城市——在他的自傳中,曾華懷念過在埃文斯頓的這段時光。儘管家裡的氣氛很糟糕,但他依然喜歡這個城鎮。
小男孩慢慢擠出了一個微笑,說:“謝謝。”
不管他將來是誰,成為什麼人,但他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對於小朋友,安之總是非常耐心和善良的。
小孩出生在世上,就如白紙一張,周圍的世界會慢慢賦予他們以色彩,讓他們長成將來的模樣。
如果自己的穿越有所價值,她希望能夠給白蘭度帶來一點點的歡樂,讓他的童年不至於如此孤獨。
白蘭度的父母喝了酒後打開了話匣子。白蘭度的父親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