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
她走下飛機,踏上美國的土地,心中升起了一種強烈的恍惚感。她離開美國時才十歲,充滿對未來的希冀,但回來時卻已曆經滄桑,在戰火中被迫成長。
好在,總算回來了。她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他們已經變老了許多,臉上爬了皺紋,頭發也變得灰白,父親還開始脫發。她撲上去抱住他們,忍不住哭了起來。
“爸,媽......”她哽咽道,“對不起,讓你們替我這麼擔心。”
他們擁抱在一起,媽媽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們更緊密的擁抱在一起。
爸爸開車帶他們回家,路上凡妮莎喋喋不休的講述著在俄羅斯的那些時光和對他們的想念。他們回到家中,這時他們已經搬離了埃文斯頓,離開了那個有鐵軌和各種各樣樹木的小城鎮。
弗洛裡達州的塔拉哈西,是他們的新家。這個城市有溫暖的陽光。不同於埃文斯頓的漫長而寒冬的冬季,這個城市的冬天十分溫和。
爸爸把車停在家外,凡妮莎走了下來,看到了麵前的房子。
這是她的新家,屋外有高大的梧桐樹。風一吹過,梧桐發出沙沙的聲音,就像兒童一起讀書的聲音。
她的房間和以前在埃文斯頓的房間布置完全吻合。她的床,她的桌子,但是葉子呢?
她問爸爸:“我以前是不是有隻貓?”
爸爸說:“隔壁那一家搬走的時候,那個男孩把那隻貓帶走了。”隔壁男孩?凡妮莎試圖想清楚那個男孩的臉,可是這篇回憶卻是完全空白的。
那天晚上,他們聊了整整一夜。凡妮莎和他們講到自己在莫斯科的生活,講到那些宏偉高大的建築,和莫斯科冬季的皚皚白雪。她也講到自己在前線的那些時光,隻是略掉了所有的威脅,將這美化成一件輕鬆的事。
爸爸媽媽卻流淚了,尤其是爸爸,凡妮莎知道他在努力憋著眼淚,他的眼眶變得通紅通紅。“這些年你是怎麼熬過去的,好在戰爭已經結束了。”他們又說,“我真後悔當初讓你去了俄羅斯。我真是太後悔了,不然,你怎麼會受這麼多罪。”
凡妮莎就安慰他們:“我現在還
活著,這不就是最好的事情嗎?”她拉住爸爸媽媽的手,說,“我以後就可以多陪著你們了。”
她一連許多天都在家裡呆著,和爸爸媽媽聊天、玩耍,似乎要彌補過去的十一年時光。他們太多年沒有見麵,有說不完的話。還有很多親人聽說回家,都紛紛來探望她。她們親昵的叫著她的名字:“凡妮莎。”可是她並不能認清她們的臉,她隻好保持得體的微笑,等著他們自報家門,聽他們講自己的兒童時光。
她還和父母聊到自己以後的計劃。她想要讀大學,學編舞或者舞蹈專業。在俄羅斯的跳舞的那段時間,她思考了很多,她不滿足於隻是跳彆人的創造的舞,她不滿足於隻是表現,她想要創造,戰火紛飛的時間她見證了人生的悲歡離合,她有了強烈的表達欲。
而且,她也想要通過在大學的學習,全麵係統的認識其他的舞種,她想要將這些舞蹈進行融合。
爸爸媽媽同意了她的想法,還說:“我們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你能幸福,隻要你健康的活下去,學什麼都行。”
凡妮莎這時正是舞者的巔峰時期,而且她也做到了莫斯科芭蕾舞劇院的首席。有許多美國的芭蕾舞劇團爭著像她發出邀請。她卻都拒絕了。而且,還有的大學向她發出客座教授的邀請。
但是她都拒絕了。她去看過很多次心理醫生,可那些隱秘在內心的傷疤依然無法富平。
這次戰爭,終究給她造成了心理創傷。她沒有辦法繼續跳芭蕾。她跳其他的舞種都可以,但是唯獨芭蕾,總會讓她想起在莫斯科的時光。那些看著她跳舞的軍人,轉眼間就走向死亡。
每當她從夜裡醒來,總會驚出一身冷汗。夢到自己回到蘇聯的戰場上,在炮火之中跳舞。她隨時可能死去。
那時已經九月,秋季學期已經開始,但幸運的是有些學校開設春季入學的批次。她抓緊整理材料,寄到各個學校。
她拿到了好幾所大學的麵試。其中一所是紐約的茱莉亞音樂學院,這所學校舞蹈專業排名美國第一,這是她最想去的學校,但是招生極為嚴苛。她為這場麵試準備的非常辛苦。
她回家不久,又坐上去紐約的火車。她要去紐約麵
試。爸爸提前聯係了在紐約的朋友幫忙照顧她。
麵試的時候,她表演了一段探戈舞,她將全部的激情投入於此,就好像在祭奠那些亡魂。老師問她為什麼要學編舞,她說起自己在蘇聯的經曆,她親眼目睹的殘酷戰爭,她說,“我想要講故事,而不隻是作為表演者。學習編舞,能夠讓我更好的了解如何將故事變成舞蹈,能讓我講自己的故事。”
老師說,“你的表演很動人。希望你能永遠跳舞,永遠在舞蹈中講述。”
麵試完後,她又在紐約住了幾天,她去看了自由女神像、時報廣場,去了帝國大廈,還去了大都會博物館。
這是她第一次來紐約。來紐約,怎能不去百老彙。這可是美國的戲劇中心。
這個叔叔用了自己的會員卡替她買票,可以打八折。凡妮莎站在大廳裡,看著最近上映的話劇。
《仲夏夜之夢》,《歌劇魅影》,《西貢小姐》,《蝴蝶夫人》,《懷念媽媽》......
她看著眼花繚亂的話劇名稱,讓叔叔給他推薦。
這個叔叔是紐約時報的劇評人,他選擇了《懷念媽媽》,說這個話劇最近在百老彙引起了轟動,男女主角的表演極為精彩,尤其是男主角。他說,你一定要看他的演出,他未來一定會成為一名巨星。
凡妮莎同意了,話劇的演出時間是兩天後的晚上,正好她買的回家的火車票是第三天的淩晨。她可以看完話劇後馬上出發,去火車站坐上回家的車。她用叔叔的會員卡買了這張票。
這兩天,她去了曼哈頓逛街,還去了布魯克林,走過布魯克林大橋。這座橋上可以眺望到自由女神像,夜幕降臨時,整個城市都被朦朧的金紫色的霞光所籠罩,顯得那麼溫柔。
她忍不住期待留在紐約的生活,但她也清楚的知道,茱莉亞音樂學院的入學篩選極為嚴格,而且藝術方麵評判的主觀性又強,她做好了錄取不上的準備。她並不擔心,即使不能去這個學校,以她的實力,最終依然會被某個編舞專業也很優秀的大學錄取,然後開始她的大學生活。。
《懷念媽媽》在百老彙的中心話劇院中演出,這個話劇院1820年就建立,曆史很悠久。這個劇院建築宏偉,金碧輝煌
,就像莫斯科的芭蕾舞劇院一樣大。
觀眾很多,他們排著隊進去檢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