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加索的生活真的沒有任何一點**。凡妮莎發現,每時每刻,都有記者帶著攝像機圍在門外。試圖記錄畢加索的生活。畢加索家裡養了一隻德牧,他經常需要出門遛狗,而記者們從不放棄這個機會,即使是畢加索的遛狗照也能賣到很高的價錢。
奧比利埃是一個極小的城鎮,交通不便,民風淳樸,但是也阻擋不了那些記者前仆後繼的腳步。
隻要畢加索在家,他基本上都會拉上窗簾,試圖隔絕外界的叨擾。除了遛狗,他的私人時間基本上都被繪畫占據。
而且畢加索性格比較孤僻,謝絕朋友的打擾。
正是在奧比利埃這個星期,凡妮莎似乎才開始了解真正的畢加索。籠罩在大師的光環下的,亦不過隻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他也會覺得孤獨。
畢加索經常一個人走上閣樓,坐在閣樓中抽雪茄,望著閣樓裡的畫發呆。
弗朗西斯和凡妮莎熟悉後,她就告訴凡妮莎,這裡掛著畢加索年輕時好友的肖像。
弗朗西斯是個年輕而貌美的女人,她畢業於劍橋大學的英國文學專業,她具有很高的藝術鑒賞水平,但是她本身作為藝術家,創作水平並沒有十分出眾。她與畢加索的邂逅極其浪漫,當時弗朗斯西與好友在巴黎塞納河左岸的餐廳就餐,而畢加索恰巧坐在她旁邊的那一桌。弗朗西斯沒有注意鄰桌坐著的這個老人,她和朋友眉飛色舞的談著藝術,還談到畢加索即將在巴黎舉行的畫展。畢加索聽到彆人在討論自己的名字,本來覺得非常厭煩,但一抬頭,卻看到了這個美麗的女人。他對弗朗西斯一見鐘情。
那時是1943年,弗朗西斯在聊起那一天眼神充滿溫情,宛如那時正被畢加索追求的青澀女孩。她說起畢加索儘管是一位藝術大師,卻帶著她遊遍巴黎,做一些年輕人才會喜歡的遊戲。
儘管此時畢加索已經年過60,但是她依然無法抗拒的愛上了他。弗朗西斯本來就是畢加索的粉絲,她被畢加索的才華深深吸引,而且,作為一個女人,她也無法拒絕畢加索霸道而強烈的愛情。
他們已經相伴七年時光,在這段時光中,畢加索和她隱居在這個山林的角落。她為畢加索生了兩個小孩,克洛德和帕洛瑪。
她同樣是藝術家,她有自己的人生追求,而和畢加索一起生活之後,她放棄了自己的事業。
弗朗西斯雖然說自己從未後悔過這樣的犧牲,她願意為畢加索放棄自己之前的生活,但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裡亦有深深的落寞和不甘。
畢竟弗朗西斯不同於畢加索以前的女人,願意為畢加索做出完完全全的犧牲,視畢加索為自己的一切。弗朗西斯是個獨立的女性,她心裡有許多關於藝術的夢想。從藝術者的角度,弗朗西斯知道自己一生都無法追上畢加索的水平,畢加索對藝術的感知力令她自歎弗如。但她也並不希望自己的人生,都被永遠的烙印上畢加索某個女人的標簽。
她的內心深處,是希望能和畢加索並駕齊驅。她希望自己能和畢加索站在完全平等的角度,可這樣的想法終究隻是她一廂情願的幻想。她沒有這樣的卓絕的天賦,後天的努力隻能讓她成為一個不錯的畫家。但在整個法國,像她這樣水平的畫家實在太多。而且,畢加索希望她成為一個乖巧的妻子。畢加索不希望她繼續從事藝術領域,他希望妻子的時間都完完全全屬於自己。
他欣賞弗朗西斯的小性格,弗朗西斯的不溫順令他時常感到驚喜,但是畢加索所能接受的弗朗西斯,隻能是在一定程度之內的小反抗,就像夫妻間的一種情趣。而當弗朗西斯真正和畢加索談論自己的追求,試圖把自己放在和畢加索平等的角度時,畢加索就無法接受了。
也許弗朗西斯太寂寞了。畢竟畢加索性格比較孤僻,為了陪著畢加索生活在這個小城市,弗朗西斯完全遠離了之前的生活。她的親朋好友,她過往的生活似乎都離她遠去,她現在唯一所擁有的,就是畢加索的愛。她在和凡妮莎說這些話的時候,如同夢囈般自言自語,她不需要凡妮莎回複什麼。她隻需要凡妮莎的傾聽。
但是,弗朗西斯此時並不覺得後悔。她對畢加索的愛壓倒了一切。她願意為畢加索犧牲,也願意失去自己的事業以成全畢加索的人生。即便她的眼裡隱約有不甘和落寞。
和畢加索的愛情像一個囚籠,困住了她。
而且,弗朗西斯還說,她到現在都未真正走入畢加索的生活。
畢加索那個隱秘的閣樓,一直拒絕她的拜訪。即使已經在一起生活七年。
弗朗西斯說,她曾經趁畢加索出門的時候走進這個閣樓。
那裡掛了他年輕時期好友的肖像。
在畢加索還是青年的時候,他離開西班牙到法國闖蕩。那時法國文藝界最知名的藝術家是莫奈這些印象派畫家。而畢加索的繪畫極其不受歡迎,那時他雖然未曾正式形成自己的風格,但他的繪畫已經有了後來的影子。扭曲的線條,誇張的造型,讓他無數次被畫廊拒絕。
畢加索很有天賦,如果他模仿莫奈和梵高的風格,也能很快就闖出一條路來。但是他不願意做彆人的影子。他一家一家推銷著自己的畫,卻又一次一次被拒絕。他不得不靠打工來養活自己的生活,他住在一條極破的漁船上,過著非常貧窮的日子。
但好在朋友的出現,慰藉了他此刻的心靈。他在巴黎闖蕩的時候,結識了一些好友,同樣都是鬱鬱不得誌而又懷揣藝術夢的年輕人。
他最好的朋友,是一個叫紀堯姆·阿波利奈爾的年輕詩人。他還認識了馬克思·雅各布和安德烈·薩爾蒙,他們組成了一個朋友幫。儘管他們的藝術夢想都遭到鄙夷,但是他們幾人在狹小的漁船中點著蠟燭暢談詩歌和繪畫的生活,卻使他的精神生活非常豐富。
也許是因為進入暮年時期,畢加索越來越愛回憶往昔。他懷念當年在巴黎放縱形骸的生活,那時他們什麼都沒有,隻有一腔熱情和對未來的期望。他們試圖在巴黎這個浪漫之都藝術之城大展拳腳。名利,金錢,女人是他們最渴望的存在。
但是由於種種原因,他們之間的關係最終走向破裂。導火索是畢加索和紀堯姆的絕交。
畢加索雖然天賦異稟,但他的脾氣一直非常古怪。紀堯姆非常欣賞他的天資和才華,而且紀堯姆性格又一向溫和,所以畢加索遇到打擊後時常向對紀堯姆冷嘲熱諷,但紀堯姆一次次包容他。
而後來兩人有不同觀點時,兩人短暫的冷戰,畢加索就寫信向紀堯姆絕交,紀堯姆就花錢買上酒和菜,登門去找畢加索首先道歉。最後兩人才能和好。
但後來,畢加索漸漸有了一些名氣,而紀堯姆的詩人夢卻仍然不被欣賞。麵對得了名氣變得更加驕傲且刻薄的畢加索,紀堯姆漸漸的感到有些自卑。他感到自己不再和畢加索處於平等的位置,開始避開畢加索。
畢加索性格古怪,對於親密的朋友無法克製住自己尖酸的脾氣,所以他總是挖苦和嘲諷紀堯姆,更嘲笑紀堯姆的詩是一堆無用的廢物,如果這能算是詩歌,那他放個屁也就能成為詩人!
直到兩人斷交後,畢加索提到紀堯姆,還忍不住自己的脾氣,挖苦他詩寫的不好,隻能通過這種幼稚的方式來維護自己脆弱的自尊心。他似乎篤定了紀堯姆最終總會忍讓他,就像無數次兩人斷絕友情後,紀堯姆總會首先服軟,向畢加索道歉,然後兩人再繼續會來往。
但是這一次,他不僅沒有等到紀堯姆的道歉。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畢加索開始有些擔憂,但他拒絕表露出自己對紀堯姆的關心,在共同朋友麵前也隻能通過挖苦他的方式來把話題轉移到他身上,試圖旁敲側擊的問到他的下落。
但他的驕傲不容許他主動去聯係紀堯姆。兩人後來就慢慢失去了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