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1 / 2)

對於凡妮莎來說,拍攝《百年孤獨》的過程是徹徹底底的享受,她也算是一個天生的藝術家了,藝術家們的享受的事情和普通人不一樣,普通人不會覺得分析鏡頭,寫一個故事,想象劇本的布景,想象演員應該怎樣的演出會是快樂的,覺得這會費儘心思,但是對於一個天生的藝術家來說,他們卻覺得這樣的工作會讓他們如癡如醉,如何才能把這個場景設計得更加美麗?如何讓這樣的鏡頭產生這樣的光影的效果?如何讓這樣一個場景設計更符合劇情的發展,對凡妮莎來說不僅不是折磨,反而是一種徹底的純粹的享受,她恨不得一天24小時中,有23個小時全都投身於這部電影的前期製作和拍攝過程。

而且拍攝的時候,還看到這些大明星們互相飆戲,火花四濺,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他們的表演也帶給凡妮莎新的靈感,凡妮莎的新的理解也會幫助他們調整自己的表演,這是一個良性的正態發展過程。

《局外人》首映式,凡妮莎和加繆見了最後一麵。

加繆終於處理好他和他前妻的複雜糾葛,他終於明白,在這一段婚姻的殘留中,他也做錯了——他錯在自己的過度責任心,他已經承擔起相應的責任,這足夠了,而他前妻的精神問題本質上和他無關,但是他卻因此真的傷害了另一個無辜的女孩——凡妮莎,而且也影響了自己的人生,讓他從此都背負著一個沉重的枷鎖。

加繆希望自己還有機會挽救和凡妮莎的這一段感情,他專程從巴黎來到美國找凡妮莎,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如今的凡妮莎也不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女孩了。短短一年的時間,卻疊加了二十多年的光陰和記憶。凡妮莎變了。

凡妮莎聽到了加繆的來意,隻覺得一時間思緒恍惚。對她來說,和加繆的感情好像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在凡妮莎心裡,已經不起波瀾。

加繆手心裡汗津津的捏著一隻戒指。他無與倫比的緊張,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

凡妮莎歎了口氣,對加繆說:“加繆,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凡妮莎說:“加繆,我沒有辦法和你解釋清楚,但是,我並不隻是你喜歡的凡尼莎,我的靈魂裡還承載這另一個人的重量……你不會明白的。”

她把自己手上的信封寄給他,說:“加繆,如果有一天你拿了諾貝爾文學獎,請你答應我一定要拆開這封信,但是在這一天之前,不論是哪一天你都不允許動這一封信,如果你動這封信就……你發個毒誓,必須答應我。”

加繆說:“好,我答應你,但是你應該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凡妮莎:“我現在不能告訴你,請你相信我,我有不得已的理由,但是你一定一定一定要記住,有一天你拿了諾貝爾,你必須必須必須要打開它。而且平時一定要藏在非常保密的地方,不允許讓任何人看到。請你答應我,這一個要求,這也是凡妮莎的願望。”

加繆:“嗯,好我答應你。”

凡妮莎站起來說:“謝謝,我要回去了。祝你以後都有好運。”

她臨走的時候,加繆又站起來叫了她一聲“凡妮莎”。凡妮莎回過頭來,她的眼神一片清明,無悲無喜,隻有永恒的平靜。加繆欲言又止,他知道,凡妮莎已經放下了,他歎了口氣說:“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

凡妮莎說:“這不是你的錯,隻是有些事情時機不對。”

她在心裡默默說了一句,加繆,愛你的是凡妮莎,可是我並不隻是凡妮莎。對我來說,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永遠都是馬龍白蘭度,我為了他才來到這個世界,而不是為了你,不管有多少美麗的巧合,這都隻是錯誤。你和我隻能是過程,而不是結局。

凡妮莎此時對馬龍也不是愛情,但他們的羈絆卻要遠遠超出愛情,共享了林安之的二十多年的記憶,共享了人生最重要的秘密,凡妮莎知道馬龍的未來,馬龍也知道凡妮莎的過去。他們的羈絆太過深厚,對於凡妮莎來說,她最在意的,如今隻有馬龍白蘭度。

他們都身處時光的長河,曾經差點迷失過,好在已經找到歸途。

告彆了加繆之後,凡妮莎回到家裡,忙著處理《百年孤獨》的後期,但是幾天後FBI的特工來敲門。凡妮莎被傳喚到了FBI中央情報局,被指控是蘇聯的間諜。

如今美國麥卡錫主義正盛行,凡妮莎以前在蘇聯的時候曾經獲過衛國勳章,而且她又在蘇聯待了將近十幾年的時光,所以她是最有可能被懷疑成是間諜的人。

凡妮莎在被特工帶走的時候,心裡長長的舒著一口氣,這麼長時間以內她一直提心吊膽,生怕這件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而如今這件事情真正發生之後,她就隻覺得非常輕鬆,無所謂,該來的總要來。不管怎麼樣她都能承受這個結果。

凡妮莎被帶到情報局去審訊,但是無論他們怎麼審訊凡妮莎,凡妮莎一口咬定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她是無辜的。

她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她告訴FBI探工,她之所以會參加蘇聯的莫斯科芭蕾舞劇院,是因為她本身喜歡芭蕾舞,而蘇聯又是世界上芭蕾舞文化最為底蘊的深厚的國家。不像美國,美國是芭蕾舞的後進生,美國還需要去歐洲進行學習,當時她正好有這麼一個機會,遇到了從蘇聯來的老師。當時由於有藝術上的交流,她就被選去了蘇聯的這個學校。

凡妮莎說:“在蘇聯的這段時間裡,我並沒有和政治上有任何的聯係,我隻是專心的練舞蹈。”

特工問:“那你為什麼會獲得勳章?”

凡妮莎:“我之所以會參加二戰,本質上和蘇聯無關。如果這個國家不是蘇聯,是法國是英國是奧地利,我一樣會勇敢的投身於戰爭。我是因為戰爭本身的邪惡的性質,我看到那麼多無辜的士兵,那麼多無辜的民眾,在這次戰爭中受到巨大的創傷;我由於如此近距離的去接觸過這個戰爭,我就會想自己到底能不能夠去為這個國家、為這些民眾——其實也不隻是這個國家,我希望為這個世界、為所有無辜的人民去奉獻。所以我就選擇去前線了。而且當時蘇聯和美國還是盟友。我沒想到維拉會發生這些事情。”

在FBI,凡妮莎遭受了一些可怕的刑罰,比如說水刑,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已經精神都要被自己的打垮,這些刑罰真的是太過可怕,對她整個人造成了極大的摧殘,短短幾天,她整個人的精神都處在一種半夢半醒之間,一會感覺自己身處地獄,一會又到了天堂,一會處在水中,一會又處在滾燙的火焰之中。昏昏沉沉不知道,今朝是何朝。

從凡妮莎嘴裡套不出來什麼話之後,她被直接下放到了監獄裡。在那片黑黢黢的散發著惡臭味的地方,凡妮莎又累又渴又絕望,又無法與外界聯係,她不知道外界現在發生什麼事,她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人試圖去幫助她。

但是如果要問凡妮莎會不會後悔參加蘇聯戰爭,凡妮莎卻從來沒有後悔過,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做錯了,錯的是那些已經因為意識形態而瘋魔的政治家們。

凡妮莎在監獄小黑屋裡關著的十幾天後,她終於被人叫了出去,有人來保釋她了。自從凡妮莎被抓走之後,有很多朋友都在想辦法援救她。尤其是馬龍白蘭度,他幾天內都i不眠不休,急的眼睛都發紅了,在這個過程中出了最多的力氣,最後也是他不怕連累,親自來保釋凡妮莎。

工作人員打開了那道監獄的大門,終於有一片亮光透進了這個漆黑而又可怕的小屋子。他對凡妮莎說:“有人來保釋你了,你可以走了。”

凡妮莎想要站起來,但是她的身體卻軟綿綿的使不上勁,她的整個人都顯得非常憔悴,頭發亂糟糟的打著結,自己的臉也是又黃又乾枯,走出監獄,當陽光照起來的時候,她又覺得十分刺眼,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再見到這樣的陽光。

她看到馬龍白蘭度,嘴唇張張合合,終於叫出他的名字。

馬龍白蘭度看到現在的憔悴的凡妮莎,眼睛一酸,差點掉出淚來,他說:“凡妮莎,你還好嗎?”凡妮莎搖搖頭,她發呆的盯著周圍的一切,整個人又茫然又絕望。

凡妮莎抬起頭來看到馬龍白蘭度站在她的麵前,她一點力氣也沒有,渾身都非常的酸軟,腳下一步也走不動。在監獄關禁閉的幾天已經耗儘了她全身的力氣,如今看到白蘭度,她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下來,一個腳步沒有站穩,直接栽倒到了白蘭度的身上,被白蘭度接住。

凡妮莎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家裡,白蘭度在她旁邊坐著,她正躺在床上休息。看到凡妮莎睜開眼睛,馬龍白蘭度問:“你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你現在狀況不是很好。還需要休息。”

凡妮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裡發出咕咕咕的聲音,她哭喪著臉說:“我好餓啊。我在監獄裡基本上沒有吃飯,我真的好餓。”

白蘭度說:“我已經給你準備了好吃的菜。凡妮莎,你現在要先睡一會兒,還是先吃點兒東西墊墊肚子?”

凡妮莎想了想說:“我可以選第三個選項嗎?我現在就想泡澡,我渾身都臭烘烘的。”

馬龍說:“好,我馬上去給你放水。”凡妮莎忽然叫住他說:“馬龍,你還是先在這裡陪我一小會兒吧,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裡。”

馬龍說:“彆害怕,我一直在這裡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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