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莞寧遲疑住。
好像不是不可以哦。
她也沒那麼抗拒。不就是談戀愛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不合適再分唄!
而且程硯洲好像在陽市當兵。
陽市……
她的外公就在陽市。
之前寄過去的幾封信無一例外沒有回信,不知道換個人行不行。
顧莞寧晃晃腦袋,把這個想法晃出去,為了封信就輕易答應不太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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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趙紅英和柴瑞雲早早起來,去村口等其他知青一起,結伴去縣城。
遠香近臭不是沒有道理,明明上工的時候也見,但趙紅英三個剛搬出去幾天,這會兒碰到了就拉著手不撒開。
親親熱熱地就像從來都這麼好一樣。
路上大家閒聊,其間有人說起隊小招生的事,也好似在旁敲側擊問趙紅英些門道。
“隊小的學費降到了一毛錢,這就跟白送似的,這些天大隊部的門檻都快被磨平了,我們聽說報名的學生數量得有七八十個。”
不住在一起,不成天摻和那些有的沒的,趙紅英心境格外的明朗開闊。
因此這會兒也不怎麼在意問話的知青的目的,總歸還有先前的情分在,趙紅英道:“大隊長還沒統計,但瞧那天一窩蜂的社員們帶孩子去報名,應該把咱們隊小的教室裝滿不成問題。”
趙紅英話音落下,柴瑞雲立馬接上,“說起來,隊小養豬的建議還是莞寧跟大隊長提的。大隊長早就說好了,等後頭試講,莞寧要是合適她怎麼也能進隊小當老師。”
同行的知青們倒吸一口冷氣。
“真的?”
“那次大隊長和程會計送顧知青到地裡上工,是不是就是說了這事?”
今天一起去縣城的也有男知青,“怪不得呢?我們還納悶,大隊長向來對咱們知青不假辭色,怎麼偏對顧知青掛個笑臉?”
知青們的心思活泛起來,但這回卻不是拿顧莞寧的名額說事。畢竟明眼人都清楚讓隊小養豬的建議有多重要,幾乎一下子就把隊小給盤活了。
從僅有的八個學生,到現在的七八十個學生,這簡直就是天翻地覆的進步。
“紅英姐,隊小招了這麼多學生,相應的老師名額是不是也得增加?”
趙紅英笑著點頭,“那肯定的。下個禮拜開學,第一天就是咱們知青的試講,大家可都得好好準備才行。”
一行人說說笑笑,結伴朝著縣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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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上午,清靜的小院有客上門。
顧莞寧穿鞋下炕。
修養了一個禮拜她已經能下地行走,扶著牆慢吞吞地走到門口,隔著門縫,顧莞寧瞧見了意料之中的人。
“程營長。”顧莞寧拉開門,任由門開著,轉身往屋裡走。
程硯洲跟在後麵走進院子,看顧莞寧挪著小碎步艱難移動,他上前要扶一把。
顧莞寧的餘光一直關注程硯洲,猛不丁被嚇了一跳,差點腳絆腳被絆倒。
程硯洲把人扶住,目光在院裡轉了一圈,“那兩個知青呢,就你一個人在嗎?”
“你腳掌骨折現在還不能下地,至少要再修養半個月。”
顧莞寧偷看一眼程硯洲。
從前沒發現,現在知道了他好像喜歡自己,顧莞寧就覺得真是處處有跡可循。
走到屋門口,顧莞寧嚴肅著臉,“我自己能行。”
說完,她轉身進屋,坐在炕沿上,拍著胸口長舒一大口氣。
程硯洲把人鬆開,往旁邊邁一步,熟練地拉開窗戶。
顧莞寧一口氣憋在嗓子眼裡,後背僵住,對程硯洲扯出一個假模假式的微笑。
“等我找找東西。”
程硯洲瞥開視線,道:“我有十五斤糧票,多出來五斤。我聽說顧知青是剛下鄉的知青,沒有分過糧食,可以先借給你。”
顧莞寧拿錢的動作一頓,狐疑的眼神掃過去,“是恰好多出來的嗎?”
自從知道程硯洲可能喜歡自己以後,程硯洲的一舉一動在她眼裡都仿佛有深層次的目的,值得琢磨深究。
程硯洲探頭看進屋裡,正對上顧莞寧的視線,“很重要嗎?”
顧莞寧點頭。
她轉身繼續數錢。
其實就三塊錢,哪又需要那麼長時間。
顧莞寧現在很糾結,是直接問呢,還是當做不知道。
直接問吧,萬一一切都是個烏龍,程硯洲根本就不喜歡她。
那多尷尬?
要是那種情況,顧莞寧恨不得連夜扛著時光機穿出這本書。
而不是烏龍的話,就說明瑞雲姐和紅英姐的猜測是對的。
那她要怎麼回答?
顧莞寧:“……”
見顧莞寧遲遲不動作,像是在發呆,程硯洲重重咳嗽一聲,“顧小知青!”
“顧莞寧!”
顧莞寧猛地回神,“啊?”
“想什麼呢?”程硯洲伸手,“除了糧食還要給你帶彆的東西嗎?”
顧莞寧把錢交到他手裡,“不用。有紅英姐和瑞雲姐幫我帶。”
“吃的東西也不要?”程硯洲問:“今天國營飯店特供餃子,好像是羊肉餡兒的。”
顧莞寧吞吞口水。
她就碰到過一次特供餃子,那次還給了程硯洲。
她捏著錢和票,雙手遞給程硯洲,“要一斤。”
程硯洲差點兒沒笑出聲來,他就是沒話找話隨口一說,沒成想戳中了小知青的心思,竟然真的喜歡吃?
程硯洲:“一斤餃子,還有五斤麵粉是吧?”
都麻煩了這麼多,顧莞寧一想,就乾脆再麻煩一步,“我能要兩斤大米和三斤麵粉嗎?”
“可以。”程硯洲似是想起來,“顧知青是南方人,喜歡吃大米?”
顧莞寧坐直了身體,板著臉義正言辭:“程營長你怎麼能這麼想?你這是刻板印象!南方人就非得喜歡吃大米嗎?我就不一樣,大米和麵粉我都喜歡吃!”
程硯洲:“……”
他憋不住笑了笑,“嗯。你不一樣。”
“那我先走了。”
顧莞寧一拳像打在了棉花上。
她這麼無理取鬨,是為了破壞自己在程硯洲心目中的形象啊,怎麼他還笑了呢?
顧莞寧撲在棉被上,像以前家裡養的貓貓狗狗一樣,腦袋頂著棉被鑽來鑽去。
程硯洲回轉腳步,走到窗戶旁看到的就是這樣情景。
因為動作拉扯,顧小知青的衣服縮上去,露出一截又細又白的纖腰。
程硯洲慌張扭過頭,幾乎是奪步而逃,貼在牆上冷靜。
他怎麼就不長記性呢?
聽到腳步聲,顧莞寧汗毛一豎,坐起來朝窗外看過去,“程營長?程營長你還在嗎?”
程硯洲擦了把額頭上的汗,聲音難得不平穩,“我在。”
“你不是走了嗎?”顧莞寧挪到窗戶旁,“難道還有事情沒說?”
“有。”程硯洲琢磨著得把要做的事情做完,“我是來問你,你猜到了對不對?”
“猜到什麼?”顧莞寧不解,“你好歹給個提示。”
程硯洲話不多說:“趙麻子。”
顧莞寧:“!”
她喊出了穿越以來最高的分貝,“沒沒沒——沒有!”
顧莞寧伸手,要關緊窗戶。
快合上時卻被人攔住。
知道自己力氣比不過程硯洲,顧莞寧鬆開,兩手捂住耳朵,縮在窗戶底下。
“我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程硯洲:“……”
他突然就冷靜下來,麵無表情地看著窗戶底下藏不住的毛茸茸的腦袋。
“我的意思是,趙麻子今天就要出事了。”
到了嘴邊的話,程硯洲咽回去,換了個彆的話題。
窗戶底下冒出兩隻眼睛來,“真的嗎?那可太好了!”
“嗯。”程硯洲道:“時間不早了,我得趕緊去縣城。”
這次是真的要走。
顧莞寧目送程硯洲離開,盯著院門半分鐘,確認他沒有再殺個回馬槍,才徹底鬆了口氣,把自己甩到棉被上。
誰知剛鬆氣沒多會兒,院門又被敲響了。
顧莞寧深吸一口氣,捋了捋亂糟糟的頭發,高聲問道:“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