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馮秀芝和林秀蓮對視一眼,馮秀芝開口:“莞寧,是我!你馮大娘!還有你林大娘!”
“能進嗎?”
顧莞寧說著要下炕,“能進!”
馮秀芝和林鳳蓮忙推門進來,後頭綴著兩家的孩子。
馮秀芝進院子後就徑直到屋裡,攔住顧莞寧穿鞋,“丫頭你就坐那兒就行,我跟你林大娘過來就是說說話。”
“今天家裡就你一人吧?”林鳳蓮長年板著的臉上帶了絲和藹的微笑。
看得顧莞寧受寵若驚,“就我一個。紅英姐和瑞雲姐去縣城置辦東西去了,下午才回。”
上次見林大娘還虎著臉呢。
林鳳蓮嘴角的笑意加深,“中午飯顧知青咋吃,要不我讓小野給你送過來?都是自家瞎擺活的吃食,顧知青賞個臉?”
顧莞寧一頭霧水,為啥林大娘突然對她這麼熱情?
馮秀芝白了林鳳蓮一眼,“拉倒吧,有我跟莞寧的關係在這呢能輪到你?”她扭頭,笑臉對著顧莞寧,“中午大娘給你送飯,吃韭菜盒子。”
顧莞寧忙擺手,“不用了大娘,瑞雲姐給我留了飯。”
“你腿腳不好就彆瞎忙活了,聽大娘的。”馮秀芝不由分說定下來。
然後,兩位大娘就從兜裡掏出曬乾的南瓜子,一邊嗑瓜子,一邊嘮閒話。
顧莞寧:“……”
顧莞寧也被分了一把。
一邊聽兩個大娘聊八卦,一邊磕綠色原生態的南瓜子。
晌午吃飯,林鳳蓮帶著孫子小野回了隔壁。
前腳她們剛走,後腳程叔就提了韭菜盒子過來,跟馮大娘帶著孩子在顧莞寧這吃了頓午飯。
顧莞寧一陣感動。
怕她一個人在家遇見什麼意外,馮大娘這才一圈忙活。
顧莞寧在心裡歎氣,就怕拒絕了程營長以後跟馮大娘沒法再像這樣相處。
吃過飯,顧莞寧拆開包裹,給大石頭三個孩子泡了杯麥乳精。
她不愛喝這玩意,齁甜齁甜的。
三個孩子卻喝得滿足,你一口我一口她一口,滿滿一搪瓷缸子的麥乳精很快就喝得一乾二淨。
小石頭拍了拍鼓鼓的肚皮,發出清脆的響聲,笑得傻乎乎,“西瓜熟了!”
馮秀芝趕緊把這孩子的衣服給抻下去,“也不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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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晌,馮大娘和林大娘在院門口歇閒嘮嗑,整條街的街坊鄰居都聚了過來,搬著凳子一起說東說西。
顧莞寧捧著手抄課本,繼續跟大石頭和小野講數學。
今天有個小測驗,檢驗兩人第一章學習得如何。
顧莞寧清了清嗓子,“十以內的加法,我出十道題,答對九道以上獎勵一塊果脯。”
大石頭和小野齊齊挺直腰板,站在窗戶底下,目光灼灼。
“第一題,5+3等於幾?”顧莞寧說:“你們兩個背對背,在地上寫下答案。”
大石頭:“7。”
小野:“9。”
顧莞寧:“……”
你們是怎麼完美避開正確答案的?
顧莞寧:“第二題,4+3等於幾?”
大石頭掰著指頭數了半天,最後寫下:“6。”
小野連腳指頭都用上來,最後得出:“8。”
顧莞寧微笑:“很好。誰都沒有果脯了。”
大石頭和小野同時扭頭看對方,都錯了?
就在顧莞寧嚴肅訓斥兩個學生的時候,趙紅英和柴瑞雲大包小包的回來了。
真·大包小包。
兩人前頭抱著,背上背著,手裡還提著,累得氣喘籲籲,臉上的汗雨如下。
顧莞寧震驚,“紅英姐瑞雲姐你們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
馮秀芝和林鳳蓮也震驚,上去幫著卸下來。街坊鄰居都挺好奇,不過隻敢站在門口瞅,左右小聲地交頭接耳。
聽見顧莞寧的話,柴瑞雲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這裡頭的包裹有她們一個嗎?
把東西都搬進屋裡,林鳳蓮出門招呼看熱鬨的鄰居,順便把大門帶上。
馮秀芝從後院洗手回來,剛好聽到柴瑞雲控訴:“顧莞寧,這可都是你的包裹!快累死我了,給姐姐倒杯水快。”
顧莞寧遞了杯水過去,腦袋還有些懵,“都是我的?”
“不是寄錯了吧?”
趙紅英奪過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半杯,一抹嘴道:“不可能,你這名字很難重複,就是你的。工作人員說了,寄包裹的那人也姓顧。”
柴瑞雲也說:“我們給你家裡打電話,接電話的是個男同誌,說是你表哥,他說最近有人給你寄包裹,讓你記著去收。”
馮秀芝腳一滑。
我的老天爺!
這麼多東西全是莞寧家裡寄來的?
那她她……她家得多能耐?
那她們程家,她家老三,還能跟人處上嗎?這都不是高攀了,這得是上天啊!
馮秀芝這些天燃燒著的信心,啪一下就滅成小火星了。
顧莞寧隨手撈過來一個包裹看,包裹上麵貼著清單,清單寄信人那欄上是一個龍飛鳳舞的囂張簽名。
“顧……顧——鶴——庭,顧鶴庭?!”
顧莞寧差點沒把手裡的包裹扔出去。
“誰?”柴瑞雲問。
顧莞寧放下那個包裹,往遠處推了推,“我二哥。”
“你二哥對你可真好。”柴瑞雲感歎一句,哪像她的哥哥姐姐們,不欺負她就不錯了。
趙紅英催促,“快拆開看看,我覺得有個包裹摸著像棉被,斤兩還不輕,死沉死沉的。”
悄悄走過來的馮秀芝指了指其中一個包裹,“是那個吧。”
“莞寧,大娘還得跟人說事呢,就先走了啊。”
說完,不等顧莞寧出聲,馮秀芝逃也似地飛奔離開。
在趙紅英和柴瑞雲的催促下,顧莞寧拆開了那個疑似是棉被的包裹。
包裹裡頭果然是棉被,比顧莞寧現在蓋的被子至少厚了三層。
柴瑞雲嘴角留下了羨慕的口水,“這棉被就是大雪壓村的時候蓋都不冷。”
北江省地處整個華國最北方,每年十一月份到次年一月,南河縣城整個縣城都會持續下一個季度的大雪。
某些人類鮮少踏足的地方,一個冬天過去,積累的大雪有兩層樓那麼厚。
自從落水後,顧莞寧就特彆怕冷,麵對這樣厚實的棉被,哪怕是顧鶴庭寄來的她也難以抵擋住誘惑。
就是有個問題,顧莞寧試著拎起那張棉被,結果棉被紋絲不動,“我蓋上這被子不會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吧?”
“怎麼可能?”柴瑞雲扯著那棉被四處摸,“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等到了大雪壓村的時候你就知道這棉被是能救命的東西。”
再拆一個包裹,裡麵是齊全的一套過冬裝備。
雷·鋒帽、軍大衣、棉褲和棉靴。
柴瑞雲羨慕得眼睛發紅,“你二哥對你可真好!”
顧莞寧:“……”
才不是,顧鶴庭最討厭的就是她了。
肯定是大姨三令五申顧鶴庭才會寄東西來。
剩下的包裹就是些一年四季的衣服,還有些稀罕的吃食。
跟上一次一樣,衣服了藏了個信封,顧莞寧留著沒拆。
吃食像是肉乾肉脯,牛肉乾也有,還有月餅。
顧莞寧分了半個月餅給兩個舍友,“下個月好像就是端午節了,是不是得吃粽子。”
柴瑞雲捧著月餅吃得小心翼翼,“這可是蛋黃餡的,端午節沒得吃粽子,但是大隊會放電影。”
顧莞寧把東西歸置好,放不住的吃食拿出來先解決,衣服什麼的要拿出來曬一曬。
還有厚棉被,也得曬一曬。
看包裹上的單子,是從冰城寄來的,冰城距離南河縣不遠。
顧莞寧趴在厚棉被,托腮沉思,莫非顧鶴庭在冰城,他也在北江省?
初一那年,顧家變故,她離開京市去海市投奔大姨。
火車站裡的月台上,二哥顧鶴庭咬牙切齒地衝她大喊,叫她再也彆回去,永遠不想在京市看到她。
雖然知道顧鶴庭打小就討厭自己,但是說出那樣的話來,可見顧鶴庭有多恨她。
之後去海市,顧莞寧就再也沒聽到過顧鶴庭的消息。
他去了哪裡?下鄉了嗎?結婚沒有?
顧莞寧通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