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顧莞寧在程家睡,馮秀芝去她租的院子跟趙紅英和柴瑞雲說一聲,順便把那床厚棉被搬過來。
顧鶴庭還托馮秀芝轉交了給兩人的禮物,都是些吃的。
晚飯程家準備得異常豐盛。
饒是顧鶴庭家境不錯,以前也隻在過年的時候見過這麼多菜,大部分都有肉,還全是用老大盆裝的。
程長河最擅長勸飯。
“老三對象她二哥,嘗嘗這個肉丸子,攪了豆腐跟蘿卜,裡頭還有肉湯,比吃獅子頭還過癮呢!”
“嘗嘗這個年糕,用黃米蒸的,可不好弄呢!老三他同學是國營飯店的大廚,趕巧才讓留了這麼一塊。”
“還有這個紅燒兔肉,是前陣子老三擱山上打的。”
“這個這個……”
“還有這個……”
介紹一個,完了還不忘用勺子往顧鶴庭碗裡加一勺。
顧鶴庭用的跟程硯洲一樣是大海碗,比臉還大的海碗裝得滿滿當當,上麵還摞了三兩個拳頭個大的饅頭。
全程吃飯下來顧鶴庭都來不及抬頭說話。
做他旁邊的顧莞寧一邊吃一邊偷笑。
顧鶴庭來之前這痛並快樂著的待遇可是專屬她的。
正想著,對麵送過來一勺滿滿當當的菜,全是挑選過顧莞寧愛吃的。
她抬頭一看,是程硯洲。
瞥一眼吃得全神貫注的顧鶴庭,顧莞寧端著碗蹭到程硯洲身邊去,“他們人都被抓了嗎?”
“吃飯呢還想這些?”程硯洲塞她半隻饅頭,“吃完了再說。”
顧莞寧磨磨蹭蹭不想動筷子。
她就想先聽。
不聽就沒胃口。
程硯洲拿她沒辦法,隻好說:“隻有幾個大隊乾部被抓了,其他人暫時還沒有證據。”
開私田的證據絕對是有了,趙有慶和幾個大隊乾部沒法抵賴,抓他們就是用這個名義。
至於奸汙殘害知青,這個很難取證,最困難的是如何取得知青的信任,好讓那些被迫害的人主動站出來作證。
“不能暫時把豐收大隊的知青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嗎?”顧莞寧問。
程硯洲搖頭,“很難。”
“暫時還沒有哪個大隊能一下接收那麼多知青,查案的時間多則不定,這期間知青的吃住還要保證,縣政府的財政支撐不起。”
顧莞寧喜歡聽八卦,但她從來沒從大隊嬸娘們那裡聽說過豐收大隊知青的事情。想來不是不想說,而是知道的人也覺得可怕,那已經不單純是家長理短的八卦。
沉默良久,顧莞寧又問:“分批轉移到其他大隊也不行嗎?”
給她盛一碗湯,程硯洲道:“已經在考慮了。”
顧莞寧更擔心,“如果這期間知青的性命再受到威脅怎麼辦?”
程硯洲:“這陣子有上麵派下來的乾事在山上丈量土地、盤算資產,全程有武裝配合,就駐紮在豐收大隊。”
也算是變相監督,相信隻要不是嫌命太長,豐收大隊的社員就不敢在這個時候對知青下手。
“那些查出來的私田要怎麼辦?要平了嗎?”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顧莞寧忙問。
聞言程硯洲若有所思,“你想到什麼了?”
小知青總知道許多奇怪卻有用的東西,比如建議隊小養豬,比如知道化肥和農家肥配合使用效果更好。
“你說,那些多出來的地給知青種怎麼樣?”有了靈感,顧莞寧就忍不住再多想,“知青們分出去再建一個村,選一個乾部領導,這樣就不被豐收大隊繼續用介紹信拿捏。”
“這個要在知道土地情況之後才能決定。”想法很好,但實現起來阻力重重,程硯洲道:“不是所有的土地開出來都能成為耕地,如果達不到產量,浪費勞動力和資源,大隊會選擇平掉。”
這些常識恰好就是顧莞寧的知識盲區,她就是看再多農業頻道也不清楚。
這個行不通,顧莞寧又想彆的,“豐收大隊知青的介紹信能不能越過大隊去公社開?”
“這叫特事特辦。”顧莞寧看著程硯洲問:“這個也不行嗎?”
“先吃飯。”推了推她的飯碗,程硯洲道:“吃完飯我就去縣城提這件事。”
“這麼晚?”顧莞寧扭頭,看一眼外頭的天色。
都快黑透了。
一直埋頭吃飯的顧鶴庭突然停下來,一抹嘴,“我也去。”
程硯洲淡定地端起碗,拒絕:“家裡隻有一輛自行車。”
兩隻胳膊交疊枕在腦後,顧鶴庭一點不見外,“你去隊裡再借一輛。”
程長河點頭,“對,老三你去借一輛。”
“人多好辦事。”
馮秀芝手一揮,“我看你吃得差不多了,你現在去借吧。”
手邊的碗被端走,筷子也被抽走,程硯洲:“……”
對象說得很對,他是親兒子。
再看對麵顧鶴庭,又被他爹加了一勺菜,放了一個饅頭。
程硯洲:“……”
他眼珠轉了轉,扯扯顧莞寧的袖子,咳嗽一聲等她看過來,小聲道:“陪我去借自行車?”
顧莞寧立時坐直,點頭。
她早就吃飽了。
就在顧鶴庭低頭吃飯的時候,兩人手拉手飛快地溜出家門。
“呼——”終於離開顧鶴庭的視線,顧莞寧長舒一口氣,扭頭問程硯洲:“我們去哪裡借?”
程硯洲也鬆了口氣,顧鶴庭防他就跟防賊似的。
有顧鶴庭在,他一接近不了顧莞寧,二跟顧莞寧說不上話,連吃飯都要隔著那麼寬一張桌子。
程硯洲:“去長義叔家,他家就在後頭那條街。”
再抬頭,顧鶴庭看到的就是對麵本該坐著倆人的位置空蕩蕩。
顧鶴庭咬牙。
失策!
當事人不在,這正好的時機,馮秀芝胳膊肘碰了碰程長河的胳膊,程長河會意,清清嗓子問:“鶴庭啊,莞寧跟老三的婚期你看定在什麼時候合適?”
“要不八月份吧,九月份老三要歸隊。早點把婚結了,小兩口還能處處感情,到時候一起去陽市。”
顧鶴庭:“……”
他就沒考慮過這回事。
他清清嗓子,倒也沒有不好意思拒絕,在他的字典裡就沒有不好意思。雖然程家這態度眼瞧著很有誠意,但結婚不是單有誠意就算的。
“我覺得,我家小晚跟程營長的事還得再考慮考慮。”
程長河和馮秀芝沉默下來,開口就是拒絕,這確實很難辦。
顧鶴庭問:“我想問問,程硯洲現在是部隊的營長,他以後是打算就這麼待下去混到三十歲轉業,還是說就想在部隊一直乾下去,您二老清楚嗎?”
這個馮秀芝知道,“在部隊乾下去。”
雖然之前老三跟她提過轉業的事情,但她當娘的還能不知道孩子心裡咋想的?那都是敷衍她,沒見前兩天還提要在陽市買房嗎?
這指定是想繼續在部隊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