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拉開顧莞寧,“我知道那些包裹在哪兒。”
原本在桌底下,他嫌占地方就挪到角落裡去了。
本想等媳婦兒醒了讓她翻,後來就給忘了。
“哪裡?”顧莞寧立馬把顧鶴庭拋到腦後去,興衝衝跟程硯洲去牆角翻包裹。
“晚飯我們就吃烤鴨吧,涼了肯定不如剛出爐好吃……不知道有沒有春餅……”
注視著兩人仿佛旁若無人地交流烤鴨怎麼分,顧鶴庭:“……”
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
但還是不甘心地冒出聲刷存在感:“我還帶了彆的,小晚你問我我就說。”
顧莞寧高傲地瞥他一眼,“我都看到了。”
沒辦法,唯一的籌碼根本沒上保險,顧鶴庭搓著手硬擠過去。
“我還給你帶了巧克力,還有奶糖,驢打滾啥的也都有,芝麻糖、麻醬、辣椒油……還有一兜新鮮的蔬菜。”
看到紅彤彤的西紅柿,顧莞寧眼睛都直了。
以及各種綠葉菜。
她當即都想好了接下來幾天的菜單。
顧鶴庭在一旁道:“咱們晚上吃火鍋吧。”
程硯洲把菜都搬出來,打算灑點水補充水分。
聞言他道:“沒帶那麼多錢。”
本來就打算住兩天的,攏共帶了不到塊錢。
現在買塊肉都不夠用。
看著顧莞寧,顧鶴庭拍著胸脯大方道:“我有!”
聽到這話,顧莞寧頭一抬,手一伸,白淨的手心朝上:“交上來。”
程硯洲在一旁憋笑。
顧鶴庭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我的壓歲錢也得上交嗎?”
顧莞寧同樣不敢置信,“你都二十四了還要壓歲錢?”
就差直說你臉皮真厚。
雖然顧鶴庭真臉皮挺厚。
與此同時,程硯洲隻感覺心口同樣中了一箭。
他被誤傷了。
他也領了壓歲錢。
他還二十六了。
顧鶴庭敢怒不敢言,他還想裝一段時間闊少爺的。
回想起在京市,幾個發小抬手就是大團結。
隻有他,買根糖葫蘆都得摳搜地數硬幣,看電影他都得遲疑著要不要買包瓜子。
當時他都不敢看旁邊小夥伴震驚的眼神。
顧莞寧看著顧鶴庭。
顧鶴庭看著顧莞寧。
兩個人無聲地拉扯。
他一臉不舍加委屈,掙紮道:“壓歲錢,保平安的。”
“所以你才要給我!”顧莞寧正經又嚴肅,“到了我手裡你才花不出去,花不出去的壓歲錢才能保平安。”
程硯洲點頭,他向來無腦支持媳婦兒,“我也交了。”
聞言輪到顧鶴庭震驚,他扭頭看著顧莞寧:“他也有壓歲錢?”
頓了頓,他問顧莞寧:“你給的?”
程硯洲臉黑了。
說得他好像多孤寡似的。
就算在南河縣,他長這麼大也每一年都有壓歲錢。
顧莞寧搖頭:“才不是,是江伯伯給的。”
顧鶴庭眼睛一亮,追問:“有我的沒?”
顧莞寧疑惑:“你都不在,也沒去拜年,為什麼要有你的?”
她晃晃手心,催促道:“快交上來。”
還是回到這個話題,顧鶴庭見躲不過去,不情不願地去翻行李。
他的壓歲錢藏得極其隱蔽。
在小毛毯裹著的大衣兜裡的……
翻開大衣前,顧鶴庭扭頭對顧莞寧說道:“你轉過去。”
顧莞寧:“?”
轉過去萬一顧鶴庭偷摸留下幾毛錢怎麼辦?
顧鶴庭堅持:“你不轉,我不拿。”
顧莞寧:“你覺得你還有彆的選擇。”
說這話時,她往旁邊程硯洲身側靠了靠,程硯洲配合她點頭。
這表示,兩人是一夥的。
顧鶴庭:“……”
他把大衣塞回去,態度也很明顯,“那我不拿了。”
“隻是讓你不看,沒說不讓程老也轉過去。”他解釋。
顧莞寧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你……”
轉頭,她看了看程硯洲,又轉回去問顧鶴庭:“二哥你該不是想賄賂程硯洲吧?”
顧鶴庭翻了個白眼。
這表示,他哪怕好東西自己獨吞了撐死,也不會分給程老一絲一毫。
因為他熟知這個妹夫的本性,絕對會毫不猶豫出賣自己。
顧莞寧隻好轉過去。
靠著程硯洲,她小聲說道:“你看仔細了,一個硬幣也彆漏。”
程硯洲沉默地點頭。
雖然他不覺得顧鶴庭的壓歲錢裡會有硬幣。
想法剛冒出頭就被擊散。
……結果真的有?!
一枚質量極輕的硬幣滾到地上。
程硯洲深深的沉默了。
視線一轉。
落在了裹著壓歲錢的東西上。
他又深深的沉默了,也清楚地明白為什麼顧鶴庭不讓看。
程硯洲都不敢深吸氣,他默默從顧鶴庭帶的點心裡拆下一張油紙。
待會兒用來放錢。
否則他怕臟了手。
是,臭襪子是大多數人會選擇的藏錢的地方。
但不會選擇烏黑了半隻,隻留頂上那一截兒白色……準確說是泛著黃色的白色臟襪子。
很臟。
程硯洲親眼所見。
“你……”程硯洲艱難開口:“去訓練前,你都在自己宿舍吃飯吧。”
顧鶴庭仇視他,“我交了夥食費的。”
餘光瞥見了臟襪子的顧莞寧還處在深深的震驚中。
她震驚,為什麼都穿得那麼寒磣了,腳指頭的地方竟然都沒有破洞?!
二哥也太厲害了!
同時她也疑惑。
這說明二哥有在好好剪腳指甲,絕不會讓指甲頂破襪子。
但那隻襪子卻又那麼臟……
所以二哥到底是愛乾淨還是不愛乾淨?
他好矛盾。
以前能看透二哥。
現在顧莞寧卻看不透了。
性格竟然這麼擰巴?
二哥,藏得很深啊。
等程硯洲用油紙包好帶著濃烈氣息的一堆錢,顧莞寧裝作什麼也不知曉,平靜地接了過來。
然後她道:“吃火鍋可以,你們兩個……算了,二哥你在我這兒拿錢,跟程硯洲去買食材。”
“買完食材,咱們回營區吃。”
被委以重任,顧鶴庭頓時支棱起來。
挺直腰背,他用不屑地餘光瞥了眼程硯洲。
看吧,果然這種財政大事小晚會選擇他這個親哥,畢竟是自己人。
程硯洲半點不羨慕。
隻要不經手那個錢,一切都好說。
顧鶴庭一陣耀武揚威,非要從顧莞寧口中聽到誇獎的話。
他裝作難擔大任的樣子,作勢要推辭,“不行吧,怎麼要我拿錢?不給程老嗎?”
顧莞寧:“……”
你自己不清楚嗎?
她心底一頓輸出,麵上卻一副劉備托孤對親二哥全然信任的神情,“二哥,你忘了你算術好。”
顧鶴庭:“……”
他知道了,顧小晚在忽悠他。
腦子一轉,他怒了,“顧小晚你偷看!”
顧莞寧麵無表情:“……你不要說得那麼難聽。”
“至少說完整了:‘我偷看你從黑臟臟的襪子裡拿錢’。”
顧鶴庭心虛地解釋:“我洗過了,乾淨的。”
許是這句話給了他自信,塌下去的胸膛又挺起來。
“你彆看它臟,那隻是洗不下,它心靈還是美的,再穿上倆月不成問題。”
“咱們窮人,沒那麼多講究。”
顧莞寧和程硯洲齊齊沉默。
試問,能讓人幻視有臭味的襪子,哪怕它洗過,它也不乾淨了。
彆人穿襪子越穿越薄。
你那襪子越穿越厚,還給上層光麵,穿包漿嘍。
無論顧鶴庭怎麼解釋,顧莞寧和程硯洲都不願拿手碰一下那個錢。
氣得顧鶴庭甩下程硯洲,拿了錢一個人要去肉鋪割肉。
關鍵顧小晚還特彆氣人,衝著他的背影喊:“二哥,你千萬彆拿手摸肉,不然我會懷疑你自己貪吃,想獨吞!”
顧鶴庭一個腳滑差點兒沒摔倒。
本來沒什麼的,這樣一說,他自己都覺得手裡的錢……
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