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曉晨不能多待,不然就跟上午來那趟一樣等著被人趕出去。
人都走了。
程硯洲攥緊的拳頭才鬆開。
他走到床邊,對上顧莞寧一雙濕漉漉的杏眼,沉聲道:“待會兒我要把這個房間的門卸掉,動靜可能有些大,你捂住耳朵。”
顧莞寧眨巴眨巴眼,“你卸了門,他們就能放我們出去嗎?”
程硯洲給她掖掖被角,“不一定。不過試試總沒壞處,不放我們出去我再修好就是。”
“要是因為破壞公共財物關我禁閉就更好,部隊新的禁閉室條件可比這裡好,到時候我帶你一起。”
顧莞寧:“……”
啊這,你為什麼能把去禁閉室這種事情說成跟去國營飯店一樣榮幸?
她點點頭,“好吧。你注意彆把衣服鞋子弄壞了,我們可就這一身。”
說完,顧莞寧兩手捂住耳朵,鼓著腮睜大眼盯著他。
程硯洲蹲下來,在她床頭緩緩開口說道:“昨天跟你說打算過幾年就轉業,我覺得外麵不太安全,過完幾年再過幾年再考慮,你覺得呢?”
顧莞寧微微抬起手掌做成的蓋子,聞言她道:“也可以吧。不過到時候你年紀大——”
程硯洲截過她的話頭,“可以就可以。”
然後伸手給她合上耳朵蓋子,拿大衣圍住她露出的腦袋來,程硯洲轉身到門口,三兩下就把門踹了下來。
門板摔在地上,震徹整棟聯排平房。
顧莞寧捂著耳朵都能聽到那如雷鳴一般的巨響,縮著脖子往下鑽了鑽。
好在門後有厚厚的簾子擋著,不至於讓冷氣一下就衝進來。
幾聲砰砰作響,外麵的吵鬨聲戛然而止。
一群人匆匆趕過來,看到倒下的門板,結結巴巴問道:“程團這這——”
程硯洲剛要開口,顧鶴庭反應迅速,立馬搶過話頭說道:“這門都爛了,我妹妹可生著病呢,還不快把人轉去衛生所!”
說完,他又補充了句:“果然是多年不用的房子,門都爛成這樣了,竟然一推就倒!”
跟來的檢查部班長瞬間和兩人的腦回路對上,立馬點頭:“對!這房子不能住人了,先把病人轉到衛生所。”
那個主任頭一個不答應,豎著眉毛阻攔:“不行!事情還沒查清楚呢怎麼能放人?”
顧鶴庭重重踹了腳地上的門板,據理力爭:“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們什麼時候說要放人了?我妹妹生病了難道不該去衛生所?你老子娘生病了難道你就把人留家裡任由生死?你還主任呢有你這麼做人兒子呢嗎?”
縮被窩裡豎著耳朵聽動靜的顧莞寧:“……”
她二哥剛才是不是罵人了?
在場人都被顧鶴庭吼得一個激靈,腦子根本轉不了,都沒察覺出他剛才拐彎抹角說了些什麼。
那主任還想張口,檢查部班長打斷他,態度嚴肅:“我們可沒說要放人。隻不過當事人身體不好要轉去衛生所關監,不及時治好病怎麼接受審問?難道邱主任想不管不顧草菅人命不成?”
“你看清楚了邱主任,咱們這是營區,按規定這件事出在我們營裡,主導審查的該是我們檢查部。怎麼做,如何做,聽的也該是我們檢查部的安排!”
再說他們可第一時間就查清楚了,三個人都乾淨得很。
本來叫這些人鑽進來就是他們疏忽,平白把三位關進這裡又是他們理虧。
更彆說現如今程團的愛人生病了,他們一定不能再由著這些人拿主意。
邱主任黑著臉,眼睜睜看著三個人離開禁閉室。
沒能第一時間定下罪名處置了這三個人,邱主任心裡就有不大好的預感。今天一早營區檢查部的人又來插手,他就知道事情更加難辦了。
原本是看處理兩個團長能給他履曆上添一筆才來。
部隊裡的人可是硬茬子,憑這個時候人人向往當兵崇尚無私奉獻,一般人輕易不想招惹,否則會招來罵名。
這樣的人偏偏落到他手裡來,等副會長換屆,他未必不可一爭。
至於名聲什麼的,哪有到手的實惠來的重要?
衛生所。
剛從禁閉室回來,謝曉晨沒想到這麼快又見到了人。
程硯洲背著顧莞寧,顧鶴庭在一旁護著,左後分彆跟著兩個檢查兵和兩個邱主任的人。
謝曉晨一看到就引著人去二樓最旁邊的一間病房。
進了病房,謝曉晨去角落擰暖氣開關,扭頭對顧鶴庭說:“這個要過會兒才有熱氣,你去樓下要幾張被子。”
顧鶴庭還沒動,跟來的檢查兵就對紅袖章說:“麻煩這位同誌隨我下樓領被子。”
見狀顧鶴庭又坐回去,理直氣壯提要求:“麻煩再拿幾個輸液瓶子和一壺熱水。”
一個檢查兵和一個紅袖章下樓領東西,剩下那個檢查兵帶著紅袖章到門口站崗。
謝曉晨看看門,快速到病床邊試了試顧莞寧的體溫,左右囑咐道:“今天晚上你倆輪流看著,彆讓溫度升高。我那有我婆婆熬的薑糖茶,過會兒拿幾包過來,兌上熱水泡給小晚喝,發發汗。”
說完,她好奇問道:“你們做了什麼才出來的?”
說到這個,顧鶴庭下意識看了眼程硯洲。
程硯洲正坐在床頭,神情專注地盯著熟睡的顧小晚看。
他顯然是沒心思回話的。
顧鶴庭替他說:“也沒啥,就,程老三卸了他們那間屋子的大門。”
謝曉晨明白過來,點著頭對顧鶴庭說:“比你那橫衝直撞的方法好點。”
也隻是好一點罷了。
等這事過去,高低得記個小過。
謝曉晨指指門口,“我得下去值班,有事讓人喊我。”
“昨天晚上聯係到了小叔,他一聽就立馬動身往回趕,應該後天能到。”
顧鶴庭終於放下心來。
謝曉晨走前,他又想起:“小晚沒吃飯,表姐你那有啥吃的也拿一點過來吧。”
謝曉晨擺擺手,“知道知道。屋裡有空床,你倆隨便占一個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