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燒。
舒瑤不喜歡打針,她討厭針頭刺破皮膚的感覺,太疼。
甚至看見銀色的尖銳針頭都會感到害怕。
於是找家庭醫生過來,吃兩片藥就睡下了。
朦朧之中感覺有人摸了摸她額頭,帶著一股兒好聞又熟悉的香氣。
舒瑤迷迷糊糊地蹭上去。
醒來時身邊並沒有人,舒瑤的燒已經褪下去,出了好多的汗,衣服黏在身上,濕噠噠的,很不舒服。
她去浴室清洗。
夜色已深,舒瑤不知不覺睡了一下午,此時醒來,總有種晝夜顛倒的夢幻感。
走路都輕飄飄的。
換了身裙子,舒瑤有些餓,想要找些吃的,剛下樓,隱約聽見有房間喧鬨,傳來男人的談話聲。
舒瑤問傭人:“先生回來了嗎?”
她回答:“先生在書房中開視頻會議,那邊是鄧先生和趙先生在打牌,今晚他們在這裡吃飯。”
鄧先生和趙先生?難道是鄧玠和趙青念?
舒瑤很費解,忍不住走過去,恰好被正在抽煙的鄧玠一眼看到,朝她招手示意:“你過來,替大哥玩。”
舒瑤站在門口,沒進去,警惕地看他。
上次鄧玠做的事情她還記得,雖然後來罵了回去,但還是不夠解氣。
鄧玠按滅了煙。
他被梁衍指派出去找舒淺淺,今天弄到點新情報,自作主張上了門。
梁衍要開會,讓他自己等著,湊巧趙青念也在,兩人百無聊賴,玩起紙牌。
旁側的趙青念正在洗牌,手法花裡胡哨的,有那麼點《賭神》係列的影子,舒瑤生平第一次見人這樣洗,多看了幾眼。
房間中的煙味尚在舒瑤忍受範圍內,還是忍不住咳了一聲。
鄧玠起身,開了窗子。
趙青念將洗好的牌放在桌子上:“一會大哥就過來了。”
舒瑤隻好走過去:“玩什麼?”
“梭、哈。”
聽到這個名字,舒瑤眼前一亮,磨磨蹭蹭地坐下來,仍舊虛偽地推拒:“我不太會玩耶。”
“沒事,”鄧玠看她的目光像是瞧見一條大魚,而他就是漁夫,“大哥家底厚,足夠你輸的。”
趙青念沒有他那樣的壞心思,仔細地給舒瑤講了遍規則。
俗話說,情場失意賭場得意。鄧玠暗暗地下定決心,他先前把把輸給梁衍,這次一定要從舒瑤身上討回來。
梁衍把他的相親對象給撬走了,自己坑他點東西,也不過分。
鄧玠信心滿滿地熱了熱身,開始打牌。
一共玩了三把。
舒瑤贏了三次。
偏偏她還用一雙乾淨的眼睛,無辜地看著鄧玠:“不會吧不會吧?不會還有人輸給初學者吧?這遊戲這麼簡單,難道鄧先生是故意輸給我的嗎?”
鄧玠臉頰熱辣辣的,輸給一個小丫頭令他感覺顏麵蕩然無存。
旺盛的自尊心令他難受,勢必要贏過舒瑤。
他咬牙:“再來。”
趙青念不欲與兩虎紛爭,有電話過來,他笑著離開。
又來了兩次。
鄧玠就沒贏過。
他急了,額頭上沁出汗水。
舒瑤把紙牌放在桌上,姿態輕鬆,模仿著許世楚的語氣,笑:“我很笨耶,要是哪裡做錯了,鄧先生一定告訴我啊。你大可不必這樣謙虛,拿出你真實實力來啊,不用怕,我輸得起。”
鄧玠想爆粗口。
他倒是想贏啊,舒瑤現在這算怎麼回事?嘲諷?
鄧玠被她嘲諷一頓,著意從其他地方找不痛快。
洗牌過程中,他問:“大哥有沒有和你講他的那個前女友?”
舒瑤漫不經心:“沒有啊,怎麼了?”
鄧玠故意往她胸口插刀:“大哥三年前交了個小女友,要什麼給什麼,快寵到天上去了。那時候大哥還不住在這裡,他住西山那邊,真真正正的金屋藏嬌,把小女友藏在自己房間中,門都不許出。”
舒瑤先前聽舒明珺提起過一次,沒說話,捏了張牌,彈了彈。
鄧玠說:“後來大哥和她分手,或許是怕睹物思人,這才搬到這邊住。”
舒瑤應了一聲,指尖摩挲著紙牌的邊緣。
磨出一小層毛邊來。
“大哥剛和那人分手的時候,還看了一陣心理醫生,”鄧玠著意看向舒瑤,“大哥曾經那麼寵那個小姑娘,你確定自己能過的了心裡的這個坎?”
舒瑤說:“我不管他以前如何,隻要他以後一心一意對我。”
鄧玠沒想到她竟說出這種話來,微微挑眉,有些諷刺:“這樣大度?”
“不是大度,”舒瑤抬眼看他,“我對梁衍產生好感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不濫情。”
鄧玠蹙眉。
“我喜歡會認真對待感情的人,倘若梁衍能在分手的第二天就能把那個女人忘的一乾二淨,那以後他也會很快地忘記我,”舒瑤悠悠開口,“況且,和我在一起之後,梁衍從來沒有提到那個女生,包括他身邊的人——你是第一個。”
鄧玠不說話。
舒瑤目光平靜地看他:“我記得你之前說過,當初是那個女孩欺騙了梁衍,主動離開。”
鄧玠承認:“沒錯。”
“愛情就不受控製,誰也無法預料後果,”舒瑤說,“我喜歡梁衍,今後也會努力維護,不會再讓他經曆失落。”
鄧玠一時失語。
他頭一次認真地打量著舒瑤。
明明很瘦很弱,看上去打一拳就會死。
鄧玠原本以為,舒瑤這樣年紀的女孩子,會對前女友這種生物耿耿於懷;畢竟鄧玠先前交往過的那些前女友們,能湊個足球隊,彼此間水火不能相容,越是年紀小,吃醋越凶。
然而舒瑤並沒有,反而是認真地和他講起了這樣的道理。
鄧玠眯著眼睛看舒瑤,忽然問:“倘若我從此改心革麵,隻守著一個人的話,你認為我和梁衍相比,哪個更好?”
“你怎麼會有這樣愚蠢的想法?”舒瑤頗為費解地看著他,“你不覺著拿自己和梁衍相比是對他的侮辱麼?”
鄧玠:“……”
他明白了。
試圖離間他們倆人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彆說梁衍了,就連舒瑤都不吃這一套。
鄧玠搖搖頭,不知為何,竟然有些嫉妒梁衍。
舒瑤忽然叫他:“鄧玠。”
她放下手中的紙牌,問:“當初梁衍剛和那人分手的時候,真的去看心理醫生了麼?他很難過嗎?”
舒瑤想象不到,那個壞女人到底做了什麼,才會到了讓梁衍去看心理醫生的地步。
隻是想一想,她就難受。
並非吃醋,而是單純地心疼梁衍。
……也有點嫉妒,嫉妒那人曾享受過梁衍同等的照顧。
長時間的相處,再加上昨日的生日烏龍事件,舒瑤認真地思考了好多,她發現了梁衍的好多好處。
他很包容,溫柔,不會朝她發脾氣。
哪怕是控製欲強了些,舒瑤也不介意。
她其實很喜歡梁衍對她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喜歡事事被安排好的感覺。
也正是知道他有多好,舒瑤才會忍不住的偷偷羨慕梁衍“前女友”。
“說實話,我沒瞧出來,”鄧玠見離間不成,爽快果斷地放手,“大哥那段時間表現的一直挺正常,他看心理醫生倒也未必是因為這事……咳,你也知道,大哥那人掌控欲太強了,可能是為了這個。”
“先前堂叔就說過大哥,說他再這麼控製狂下去,遲早會傷害到女朋友,”鄧玠摸了一張牌,漫不經心地打出去,“說不定他前女友就是為了這個才提的分手。”
說到這裡,他看了眼舒瑤,笑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受的住他。”
舒瑤捏著紙牌:“要是旁人這麼控製我,我可能會嫌煩。”
“但如果是梁衍的話,我可以。”
-
梁衍正在書房中開視頻會議。
得知舒瑤生病之後,他陪了她一陣,才離開。
有一點舒明珺沒有說錯。
如今舒瑤的精神狀態的確要比先前好上很多,她不會再頻繁地做噩夢,更不會像之前那樣,近乎病態地依賴他。
正聽著,驀然間,聽到書房門吱呀一聲。
梁衍抬眼,看到舒瑤。
她穿了條白色的裙子,貓著腰,做賊一樣,偷偷地溜進來。
有攝像頭,梁衍剛準備提醒她,卻看見舒瑤極其靈活地鑽到了書桌下,她很小一隻,書桌下麵空間完全能夠容納的下她。
舒瑤蹲在地上,仰臉,衝著梁衍狡黠一笑,眼睛彎彎,像盛滿了星星。
梁衍不清楚這孩子想玩什麼花樣,分了分神,凝神看她。
今晚月色如水,窗外皎皎,一片乾淨與柔軟。
舒瑤的裙擺上綴著閃耀的亮片,猶如星河墜落,皆附於上。
舒瑤偷偷地朝他舉起第一張小卡片。
梁衍稍稍後退,先看到舒瑤纖細的一雙手,很白,沒有嘗過絲毫苦頭的模樣。
目光終於落在她舉著的小卡片上。
上麵隻有兩個字。
[哥哥]
屏幕上,下屬仍舊在兢兢業業地做著彙報,冷不丁瞧見梁衍似乎……在笑?
他頓時激情高漲,連帶著聲音也大起來。
在梁衍的視線下,舒瑤把第一張卡片拿走,開始換第二張。
[以後讓我疼你好不好?]
末尾用紅色的筆,畫了一顆愛心。
舒瑤有些忐忑不安,她並不知道梁衍會對此做何反應,隻期待地看著他。
梁衍的手微動,袖口蹭到旁側的舒瑤送他的鋼筆。
直直墜落在地。
恰好落在舒瑤腳邊。
舒瑤連忙撿起,手指剛剛觸碰到鋼筆,梁衍便俯身,大手捏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外麵拽了一拽。
又完美地保持在攝像頭盲區中。
舒瑤險些叫出聲,硬生生忍住,跪坐在地上,與梁衍對視。
視頻會議彼端的人隻看到鋼筆掉落,梁衍俯身。
他的身影從視頻中消失。
沒有人知道,他現在捉住了一隻不安分的小家夥。
彙報的聲音更大了,那邊的人唯恐梁衍聽不清楚,抑揚頓挫,慷慨激昂。
而此時的梁衍單膝跪地,另一隻手慢條斯理地從舒瑤手中把鋼筆拿走。
微涼的鋼筆劃過舒瑤的下巴、脖頸、鎖骨,最終向下,挑開一角裙擺。
視頻會議還在繼續,舒瑤不敢發出聲音,擔心被那邊的人察覺。
她終於嗅到些許不妙。
梁衍一鬆手,舒瑤試圖往後縮,卻被捏住下巴,力道大到她躲不開。
一個吻落在她唇瓣上,梁衍俯在她耳旁,氣息灼熱,用隻有她能聽到的聲音,低啞開口:“但我更想讓你疼,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