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 轉眼已經進入了臘月, 自臘月初二下過一場雪後,天便一天天冷了下來。
明天就是臘八節,家家戶戶都要吃臘八粥,做臘八蒜, 李嬌嬌沒什麼事情, 便將剝蒜的活兒接過來。
臘八蒜的製作很簡單, 將蒜皮剝去, 放入罐子裡麵,之後用醋浸泡起來,等到蒜瓣都變成了綠色之後, 便能吃了。
被醋泡過的大蒜沒有了蒜瓣特有的辛辣味兒, 帶著一絲絲的甜味兒, 吃饅頭和麵的時候放上幾瓣兒, 味道極好。
因為李嬌嬌喜歡吃臘八蒜,因此每年做的時候,家裡麵都會多做幾壇, 留著給她慢慢吃,這幾壇子足夠她吃到來年夏天了。
不過為了保證蒜頭的完整性,她需要一個個地將蒜皮撥開, 好在剝皮之前李嬌嬌用水將這些蒜頭泡了泡,剝起來倒是並不費勁兒。
家裡麵隻有李嬌嬌一個人在,李強在城裡做工還沒有回來,而李壯則要一直忙到臘月二十八, 工廠裡麵才放假。
而李天賜做木工用的刨子壞了,需要去縣城購買一個,因此天不亮的時候他便跟趙春梅一起過去了——這眼看著就要過年了,趙春梅跟李天賜一起去縣城,準備采買一些過年用的東西。
雖然屋子裡麵生著爐子,不過李嬌嬌怕冷,身上裹著厚厚的棉襖,苗條的曲線完全被厚厚的棉襖遮蓋住了,整個人看起來圓墩墩的,她已經剝了一壇子蒜了,腳下堆了一層厚厚的蒜皮,兩隻手因為長時間接觸浸了水的蒜瓣,原本白嫩的小手已經被凍成了紅色。
剝了一壇子後,李嬌嬌停下手中的動作,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指,然後拿起笤帚和簸箕,將地上的蒜皮清掃乾淨。
其實原本每年剝蒜皮的活兒都是趙春梅做的,從前的她嬌氣的很,明明是個農村姑娘,卻很少做這些活計,冬天她本就畏冷,更是不願意碰這些,而趙春梅疼她,李嬌嬌不做,趙春梅便全盤接手。
從前的時候李嬌嬌從來都不覺得剝蒜皮有什麼的,可是今年自己做了之後才發現,就是這麼個沒什麼技術含量的活兒,做起來也挺磨人的,手被凍得生疼不說,因為長時間的剝蒜皮,指甲難免掐進蒜肉裡麵,柔嫩的甲肉被蒜肉裡麵的辣味浸染,輕輕一碰,便覺得自己的手指火辣辣的疼。
自己還是被養得太嬌了,這麼點兒的小事兒都做不好,李嬌嬌歎了一口氣,拿著裝滿了蒜皮的簸箕走出了屋子。
先前在屋子裡麵的時候還沒有察覺到什麼,走出來後被冷風一吹,李嬌嬌隻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要被凍僵了,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朝著院東頭擺著的垃圾桶走了過去。
趙春梅愛乾淨,這垃圾桶是她讓李天賜特意做的,李天賜手巧,用那些破木板拚拚接接,做了一個帶蓋子的垃圾桶放在院子裡麵,垃圾桶下麵墊著幾塊石頭,上麵用塑料布撐了一個小頂,這樣子下雨下雪也不怕弄臟垃圾桶了。
李嬌嬌拎著蓋子上的把手,將垃圾蓋掀開,然後將蒜皮倒了進去。
倒了蒜皮後李嬌嬌便準備回屋去了,外麵太冷了,即便她穿著厚棉襖都有些招架不住,李嬌嬌縮了縮脖子,加快了腳步往回走,然而還沒有等到她走到房門口,叩叩叩的敲門聲便響了起來。
往常他們家的大門是不上栓的,不過今兒家裡麵彆人在,李嬌嬌便特意將門栓上了。
這時候也不知道誰會過來。
李嬌嬌將掃帚和簸箕放在一旁,轉身走了過去,不過在開門之前,李嬌嬌還是留了個心眼兒,揚聲問了一句:“誰呀?”
“嬌嬌,是我!”
張鵬飛充滿朝氣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我帶了好東西給你,你快點兒開門,馬上這些東西涼了就不好吃了。”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李嬌嬌沒有多想什麼,直接將大門打開了。
穿著藍色厚棉襖的張鵬飛抱著一包東西站在門外,他頭上帶著個厚厚的雷鋒帽,兩邊兒的帽耳朵放了下來,他沒係帶子,帽耳朵翹了起來,隨著他的動作上下扇動著,看起來極為可愛。
張鵬飛一見到李嬌嬌,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大了。
“嬌嬌,你穿著這衣服看著可真胖。”
李嬌嬌:“……”
任何一個女人對胖這個字眼都是很敏感的,然而張鵬飛一開口就說她胖,李嬌嬌噎了一下,隻是看著他那傻兮兮的笑容,那點子怒氣還沒有升起就全都消散了。
“我沒胖,就是穿的衣服有點兒多了。”
雖然不生氣,不過該解釋的還是要解釋,她真的一點兒都不胖。
張鵬飛沒什麼誠意的點點頭:“不胖不胖,就是有點兒圓滾滾的。”
李嬌嬌:“……”
算了,她為什麼要跟張鵬飛討論自己胖不胖的問題?
李嬌嬌聰明地避開這個話題,她讓開一步,示意張鵬飛進來。
張鵬飛樂嗬嗬地 抱著懷中的東西走了進去,李嬌嬌往門外看了一眼,見外麵美人,這才將院門給關上了,她原本打算將院門重新栓上的,然而想到自己跟張鵬飛孤男寡女地待在一起,雖然她確定兩人不會有什麼事情,不過好說不好聽,她略微思考了一下,隻是將門虛虛掩上,這才轉身朝著屋子裡麵走了過去。
自打上次跟林家鬨過之後,張鵬飛的根據地也從河邊轉移到了李嬌嬌的家裡麵,隔三差五他就會跑到她這裡來,每次來他也不空著手,要麼帶一把花生,要麼拿一把瓜子,有時候則是幾顆光腚糖。
李嬌嬌家的條件還不錯,自然是不缺他這點兒東西的,不過每次來張鵬飛都把這些東西當寶貝一樣送給李嬌嬌,她也不嫌棄,高高興興地收了下來。
這一次他抱著這麼大一包東西,也不知道裡麵都裝了些什麼東西。
懷著這樣子的想法,李嬌嬌走進了屋子裡麵。
在李嬌嬌進了家門不久後,不遠處的一個身影從樹後麵轉了出來,她盯著李家緊閉著的大門,臉上的表情變得越發陰沉起來。
自打上次張家的人鬨上門來後,林靜的形象便一落千丈,原本她出門的時候,隻要遇到人,大家都喜歡跟她打招呼,說上兩句話,雖然林靜瞧不上生產隊的這些人,可是她卻喜歡人家誇讚她,尤其在誇她的時候順便貶低一下李嬌嬌,那她就更高興了。
可是自打那天之後,林靜再出門的時候,便感覺到了不對。
跟她打招呼的人變少了,有的人見著她隻當做沒看見,而有的則在見到她後乾脆掉頭就走,寧願換條路,也不肯跟她待一塊兒。
林靜不是傻子,這些人對她的態度明顯不對,難道是她在家休息的這兩天出了什麼事情嗎?
她第一個懷疑對象就是李嬌嬌,林靜覺得李嬌嬌絕對是趁著她這幾天沒出門,趁機在村子裡麵散播關於她的一些不好傳言,這才讓大家疏遠了她,不過這都是她玩兒爛了的招數,林靜根本不以為意。
她才不是李嬌嬌那個蠢貨,應對輿論沒有任何的法子。
林靜去找了跟自己關係最好的一個女孩子,想問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然而那個叫方紅梅的女孩子在見到林靜之後,臉色瞬間變了,她悶著頭就想離開,結果卻被林靜給攔住了。
“紅梅,你這是咋了?她們不理我,你還能不理我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啥樣人?你難道要像彆人那樣欺負我嗎?”
林靜說著說著,聲音裡麵便帶上了哭腔,眼睛裡麵含著的淚水像是隨時都會落下來一般。
這是她的拿手好戲,百試百靈,每次隻要她露出這副樣子來,不管她說什麼,方紅梅都會同意。
然而這一次方紅梅的反應卻跟從前完全不同。
看到林靜露出這個樣子來後,她便像是受了驚嚇似的,蹭蹭蹭地往後退了幾步,嘴裡則說道:“林靜,你可彆在我跟前掛這哭相了,我又不是男人,你跟我哭有啥用?”
這話一說出來,林靜愣住了,她睜大眼睛看著方紅梅,似乎不敢相信她說了些什麼。
“紅梅,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說出這番話後,方紅梅也有些後悔,然而話說都說了,也收不回來,方紅梅乾脆破罐子破摔,把她娘跟她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我娘說,隻有那些想勾男人的女人才動不動就哭,我娘還說了,你喜歡在男人跟前哭,讓我彆跟你一起玩兒,省的學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