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澤懶散哼笑一聲,低下脖頸,直視她:
“爺要是想要你的話,你覺得這門能防住我嗎?”
“總之,晚安。”周京澤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頭。
送走周京澤後,許隨關上門,在收拾桌子的時候,收到梁爽發來的一條短信,她八卦兮兮地問:【寶貝,到家了嘛,我覺得柏教授不錯,你可以考慮一下哦。】
【你想多了,寶。】許隨無奈地回。
梁爽收到這條信息隻當許隨是在害羞,便“嘿嘿”了兩聲。她其實一直覺得許隨這樣乖軟的性格跟周京澤那樣的人談戀愛是很吃虧的。
周京澤身上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喜歡你的時候,像火焰一般,灼熱又激烈。可有時又像一陣風,琢磨不定又抓不住。
比起轟轟烈烈的愛戀,她更需要的是細水長流和安全感。
和柏鬱實約好看展的前一天,許隨提前在大眾點評上找了評分較高的餐廳,還特意問他:【柏教授,你吃新疆菜嗎?可能有點辣。】
柏鬱實很快回複:【可以,吃多了港粵菜,換下口味。】
【好。】許隨回。
天氣越來越冷,氣溫驟降。
許隨穿了大衣還不夠,裡麵加了一件白色高領毛衣,出門的時候,一陣凜冽的風刮來,似刀子般刮在臉上。她立刻把臉埋在領子裡,隻露出一雙烏黑安靜的眼眸。
柏鬱實看見她這副模樣覺得有點好笑,說:“我車上有件大衣,我讓司機拿過來。”
“不用,”許隨擺手,臉從領子裡挪出來,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馬上就要進去了,裡麵應該很暖。”
柏鬱實點了點頭,不再勉強。兩人一起走進會展中心,一進去,像是走進了歐洲街頭。複古的電影海報掛在牆壁上。
許隨和柏鬱實一前一後地走著,偶爾遇到感興趣的海報,她會停下來多看幾眼,柏鬱實便會為她講解。
在這次電影海報展中,許隨驚喜地看到了她看過的意大利電影——《馬太福音》《燦爛人生》等。
鏡頭一轉,許隨看到了《南方與北方》的電影海報,畫麵正停在男主對女主表白的場景。
“前兩天在你家樓下碰見的那位,是一直困擾你的為唯一論嗎?”柏鬱實見她思緒發怔,問道。
許隨猶豫了一下點頭,說道:“再遇見他,發現其實他一直沒放下這段感情,也在追我,但是我——”
“但是你不敢了,害怕重蹈覆轍。”柏鬱實一針見血地接話。
“是。”許隨應道。
她缺乏一份重新和他在一起的勇氣。
柏鬱實點點頭,這次他竟然沒有像許隨之前在香港一樣,說“這是你們天真小女孩才想要的東西”,他開口:
“我有點理解你了。”
許隨覺得驚訝,笑著問:“教授,是什麼改變了你?”
像柏鬱實這樣的人,應該有自己的一套人生價值體係,旁人很難改變他。這會兒換柏鬱實怔住了,半晌,他淡淡一笑:
“是有這麼個人。”
“總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提。”
許隨點了點頭,繼續看展,兩人看完之後,打算去吃飯。司機有事先回去了,柏鬱實親自開著車載她從環城路出發,一路上斷斷續續地堵著車。
周京澤最近事兒多,一直很忙沒怎麼出來過,剛好大劉回來了最近在休年假,他們這幫人才又聚到了一起。
會所2070 包廂,紅色的燈光幽暗,大劉坐在那鬼哭狼嚎地唱著:“找一個親愛的相愛的人來告彆單身……”
周京澤懶散地窩在沙發上調酒,他調了一款很烈的酒,從白瓷盤裡撿了一塊檸檬卡在杯口,低頭時,後頸的棘突緩緩滾動,禁欲且勾人。
“嘭”地一聲,盛南洲推門進來,一屁股坐在周京澤旁邊,沙發凹陷,他瘋狂為自己遲到的事找補:【環城路那一塊也忒堵了,跟煮餃子一樣,一路走走停停,總之,遲到這事不怪我。】
盛京澤把那杯剛調好的伏特加放在他麵前,抬了抬眉骨:“少他媽廢話,喝了它。”
盛南洲瞥了一眼那酒的度數,以他的酒量,要是這一杯下肚,不得抱著馬桶狂吐。他一把摟住周京澤的脖頸,語氣揶揄:
“兄弟,該喝這杯酒的人是你吧,我剛碰見許隨跟一個男人在一起,那男人看著挺有學識魅力的哈,心碎了吧。”
周京澤指尖夾著一根煙,煙灰掉落,掌心傳來灼痛感,他哼笑一聲,沒有說話。
“嘖,你彆不信,兄弟我可沒騙人,兩人有說有笑的,看上去要去約會,我開著車與他們擦肩而過,不然我就拍張照給你看了。”盛南洲無形之中又往他心底捅上一刀。
周京澤正慢慢又用力地摁滅煙頭,猩紅消失,煙灰缸也被燙得一片漆黑。他垂下眼睫,眼底的戾氣濃鬱一片。
盛南洲拍了拍他的肩膀:“女人狠起來可太絕情了,她都坐人副駕駛上了,你呢,重逢之後,人家坐過你副駕駛嗎?”
確實,分手之後,除了周京澤主動靠近,她避無可避之後,任何時候,許隨都本本分分的,就好像兩人隻是比陌生人多一層前任的關係。
在得到這個認知後,周京澤漆黑的瞳孔倏地一縮,將那杯伏特加一飲而今,酒在入喉的一瞬間,胃如火燒,辛辣味躥上天靈蓋,太陽穴突突地跳著,嗓子啞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好半天才緩過來。
舌尖低著冰塊,不緊不慢地嚼得嘎嘣作響,“嘭”地一聲,酒杯置歸原位。周京澤起身,壓低聲音,撂下兩個字:
“走了。”
周京澤拎著外套,扔下一眾兄弟就這麼早了。大劉剛唱完《單身情歌》,一回頭,人就沒了。
他一臉的疑惑:“我哥們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盛南洲坐在沙發上幸災樂禍,”某人醋壇子打翻了唄。”
柏鬱實開著車,許隨坐在車上,兩人正在去往餐廳的路上,放在包裡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拿出來點了接聽:“喂。”
電話那邊傳來打火機哢嚓的聲音,周京澤聲音像含著顆粒感,低低沉沉的:
“在哪兒?”
“在吃飯的路上。”許隨答。
周京澤在那邊冷不丁地問:“和誰?”
許隨摁了一下車窗,問道:“我去哪兒要跟你報備嗎?”
電話那邊沒聲了,壓抑的沉默,隻有滋滋的電流聲。
要不是手機裡顯示正在通話中,許隨都懷疑周京澤把電話掛了。
“確實,你是不用報備,”周京澤的語氣漫不經心的,話鋒一轉,“但是基地學員的學生檔案和急救測試考核你得給我。”
“簡而言之,讓你現在過來加班。”周京澤言簡意賅。
許隨聲音遲疑:“現在,可以晚點嗎?東西都存在電腦了,晚點我回到家再發給你……”
“情況緊急,事關他們考商照。”周京澤打斷她,麵不改色地誆起來人了。
許隨還想掙紮:“可是……”
周京澤在那邊沒有說話,隔著電流,許隨都感覺到他的低氣壓,學員考執照的事確實耽誤不起。
“好吧,我現在回家。”許隨說道。
掛完電話後,許隨一臉為難地看著柏鬱實。男人笑笑,其實在電話裡他隱隱約約聽了個大概,他可能成了周京澤的假想敵了。
“抱歉,教授,我臨時有點事,吃飯隻能下次請了。”許隨一臉的歉意。
“沒事,我先送你回家。”柏鬱實笑笑,指節敲了敲方向盤。
說完,他便拐了個彎,調頭,在導航輸入許隨家的地址,開過去。車子開了40分鐘後抵達,許隨在下車前衝他認真道謝。
許隨走回家,沒想到周京澤出現在她麵門口,他的臉色並不太好看。
“你是不是沒有車?”周京澤走過來問她。
“什麼?”許隨有點接不上他的話。
周京澤瞭起眼皮看向她身後緩速開走的黑色車,聲音有點沉:
“沒有的話,我送你一輛。”
省得老坐彆人車回來。
許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從包裡拿出鑰匙說道:“走吧,我把資料給你。”
第二次來許隨家,周京澤進來的時候輕車熟路,往那兒一坐,那少爺姿態,仿佛當成自己家了。
許隨在房間裡翻了好一會兒,抱著一疊文件出來,來到他麵前:“紙質版的在這,一會兒電子版的我發你郵箱。”
“好了,你可以走了。”許隨開始趕人。
周京澤抽出一疊文件,修長的指間捏著紙的一角翻了翻,動作慢悠悠的。
他低頭看著上麵的學員信息,忽然沒由來地冒出一句:
“你是不是和柏鬱實約會去了?”
約會?她不是單純地和朋友看個展嗎?許隨下意識地想解釋,倏地想起什麼,話到嘴邊變成了:
“是,就接觸下來發現他人挺好的。”
她這意思是希望他知難而退了。
周京澤正隨意地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文件,聞言動作一頓,一失神,紙張鋒利的邊緣割了他一下。
立刻有血紅的血珠冒出來,源源不斷,痛感也隨之傳來,他沒管,就這麼抬眸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