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也不知情,語氣裡透著冷淡,仿佛她不應該來這。
許隨放下果籃後,語氣平淡:“盛南洲讓我來的,你沒事就好,我先走了。”
這本來就是一個不應該有的會麵。
許隨前腳剛走出病房,周京澤臉色一沉,拔了針管,長腿一邁,闊步追了出去。
許隨剛走到走廊的窗口處,一個高大的身影晃了過來,周京澤將她整個人抵在牆上,膝蓋頂開她的腿,將人桎梏住,牢牢地把人圈在懷裡。
男人眼睛沉沉地盯著她:“短信什麼意思?”
“就是不合適的意思。”許隨彆過臉去說。
不料,她的臉被男人掰了過來,周京澤看著她,直接飆了一句臟話:“怎麼他媽不合適,之前怎麼會在一起那麼久?”
“那不也還是分手了嗎?”許隨輕輕說道。
許隨的語氣雖然柔柔的,說出來的話卻一針見血,一句話讓兩人沉默下來。
周京澤的手背因為吊了兩天的水,一片淤青,此時正往外湧著血珠。
周京澤胸腔劇烈地起伏了一下,他單手執起許隨的下巴,看著她,一字一頓認真說道:
“隻要你說不喜歡老子了,我放你走。”
他的語氣沒較真,也沒賭氣。他這個人是這樣,有錯就認,喜歡一個人就好好處,但如果對方都不喜歡你了,一直纏著也挺沒勁的。
許隨垂下眼,視線落在他領口襯衫第二顆扣子上,輕聲道:
“我不喜歡你了。”
一句話落地,周遭靜得連風拍打著窗戶得聲音都能聽進。
今天沒有出太陽,天氣暗沉沉的,壓抑也難以呼吸。
細小的浮塵飄在空氣中,被切碎落在地上。
許隨感覺周京澤慢慢鬆開了她,人也撤離,他身上好聞的羅勒味也隨之消失。
周京澤站在那裡,沒再說什麼。得到自由後,許隨拿著包匆匆下了樓梯。
周京澤回到病房後,拿起手機看起了球賽,情緒鎮定得好像經曆這些糟心事不是他自己。
他看著內馬爾正橫跨半個球場,正要來一個大旋踢時,手機屏幕忽然切換成大劉來電。
周京澤點了接聽,大劉嚎著嗓子在那邊說:“哥們你病房哪兒啊,這可忒大了,不好找哇。”
“你彆來了。”周京澤開口。
“啊?”大劉一臉納悶。
他看了一眼外麵的天,陰風陣陣,厚厚的烏雲往下壓,似乎要下雨了。
“許隨剛走,你送她回去吧,”周京澤語氣頓了頓,繼續說,“她要是不肯,你就幫她叫輛車。”
說完以後,周京澤不理會大劉在那邊嚷嚷,把電話掛了。
一周後,周京澤出院,他在家歇了幾天後開始照常上班,閒時回家就德牧出去溜溜。
還好他有貓有狗。
周五,周京澤牽著奎大人去公園散步,可不知怎麼的,散著散著就來到了許隨家樓上。
周京澤抬起眼皮看了一下她家那層樓,黑漆漆的,沒有燈亮起,她沒回來。
他牽著奎大人走進了維德裡,拿了一包黃鶴樓和一支打火機。
推開便利店的門,周京澤一眼看見正要進去的梁爽。
粱爽腳步一頓,明顯也看到了他。
許隨今天臨時有個手術,要住在醫院那邊,粱爽趕過來幫她拿一些東西。
“怎麼是你?”粱爽語氣不善。
周京澤咬著煙盒的包裝紙,一扯,透明的紙膜撕開,他從裡麵抖出一支煙。
“我說路過,你信嗎?”周京澤撚了撚指尖的煙屁股,輕笑道。
粱爽“嗬”了一聲,走到他麵前,說道:“既然碰上了,我有話跟你說。”
“嗯,你說。”周京澤把煙塞進嘴裡。
粱爽站在周京澤麵前說了很久,他一聲不吭,最後點了點頭,啞聲道:“行,我知道了。”
然後,周京澤牽著奎大人離開了隨家樓下。
當天晚上,周京澤做了一個夢。夢裡他回到了大學。
那是他人生最輕狂肆意的時候,做什麼都全A或是滿分,老師也看重他,前路好像沒什麼攔路石,一路坦途。
那時的他身上帶著不可一世的狂妄,在千人台上發言,把演講稿折成飛機飛到台下,笑得肆意,說出“上帝一聲不響,一切皆由我做主。”
鏡頭一轉,夏天熱烈,周京澤在操場上打籃球,許隨穿著白色的裙子站在陰影處,腦袋紮了一個丸子頭,拿著一瓶水,安靜乖巧地等著他。
周京澤把球一扔,掀起體恤上的一角擦了擦眼角的汗,走到許隨麵前,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笑:“這麼快就想你男朋友了?”
“才不是,我就是順路。”許隨睫毛顫動,紅著臉否認。
他還想要繼續說話時,眼前的場景變得模糊。
夏天,女孩,冰水,飛機,一切都離他遠去。
周京澤從夢中驚醒,醒來後背出了一身汗。
他睜眼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起身,撈起桌上的煙和打火機。
周京澤坐在床上,單穿著一條褲子,抽起了煙。
他嘴裡咬著一根煙,機匣發出“啪”地一聲,伸手攏住火,露出的一截眉眼冷淡又透著倦意。
周京澤吐了一口灰白的煙,回顧了一下剛才的夢,自嘲地笑了一下。
書上怎麼說來著?
“夢裡與你情深意濃,夢裡王位在,醒覺萬事空。”
關於夢想,轉瞬即逝,關於愛情,不複往昔。
他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