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潘明月在白天的情況下再次回家, 已經是三天後的一個傍晚。
她回來的時候, 正好是黃昏日落的時分, 賀存推著輪椅坐在院子裡, 眼神遙望著遠方,莫名的有一種孤寂。
“你回來了?”在她經過身邊的時候,賀存回過頭來。
“嗯……”不知是不是許久沒有與他對視,潘明月心裡有點虛。
“你坐下, 我們聊會天?”他用眼神示意院子裡的石凳。
她本想拒絕, 說太陽太大, 可是石凳在院子的槐樹下,哪裡有半點陽光, 而他的眼神真切,她隻好點點頭:“聊什麼?”
“這次出院, 我給你買了一條項鏈,本想著給你一個驚喜, 可是這些天, 你幾乎都不著家。”賀存的話裡帶著幾分失落。
潘明月已經許久沒有正視自己的丈夫,今天這樣的情境下再看他, 冷峻俊朗的眉眼依然和當年沒什麼區彆, 眼神也一如當年那般澄澈深情。
她突然有那麼一絲愧疚,“謝謝你……我最近剛到文工團, 太忙了……”
“我給你放在書桌的抽屜裡了,你等會可以去看看。”賀存一直盯著她的眼睛。
不可否認,潘明月是漂亮的, 從小優渥的環境,把她養得細皮嫩肉,看上去就像一個洋娃娃,也難怪不知情的原主把她捧在手心。
“好的,那我進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了出格的事,在他的眼神下,她有一種完全暴露的錯覺,下意識的就想逃避。
賀存伸出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不要急,我還有點東西要給你。”
說著,從口袋裡掏出她寫的信紙,遞到她麵前。
潘明月在看到紙張的那一刻,眼神裡明顯閃過慌張,然後惱羞成怒的一把奪過信紙,尖叫了起來:“誰讓你動我東西的?賀存!你居然撬我的鎖???
“……明月,在你的心裡,你的丈夫就這般不值得你信任嗎?”賀存眼裡都是傷痛,語氣低低的。
也許是他語氣裡的失望太過明顯,她心裡有一絲幾不可見的酸脹。確實,那個櫃子她鎖了少說有兩個月了,他一直知道,卻從不過問,還說女孩子需要一點自己的空間。
“這張信紙我沒有看,前些天給你放項鏈時,看見這張紙掉在櫃子下,就幫你撿起來了。”賀存解釋完後,一副受傷的樣子招來小王,把他推到院子外去散心。
他現在對她越好,越把她捧在手心,以後,她和馬思哲在一起以後就會越懷念,那種耗費精神不惜代價追到的東西,不過是一團垃圾,那種落差,才讓人瘋狂。
看著賀存離開的背影,潘明月有一瞬間的恍惚,那個櫃子裡的信,她確實有事沒事就拿出來看看,但有沒有可能掉出來,她也不確定。
等他走遠,她轉身徑直進了書房,把李梅香喊了進來,“香姨,最近……賀團長在家裡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
李梅香掛起討好的笑:“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前些日子,賀團長還問我,把送您的項鏈放在哪裡比較好呢~”
潘明月心裡勉強踏實了些,畢竟李梅香可是自己人。
雖然她遲早是要和馬思哲在一起的,但是婚內和婚外,那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她不能讓自己變得被動。
伸手打開抽屜,裡麵擺著梨香閣的禮品盒子,打開,是一個精致的小玉兔項鏈。
梨香閣的東西特彆精致,雖說價格不低,但異常火爆,很難買到,前段日子,她還是從馬思哲那裡聽到有這麼個有意思的飾品店。
她心裡有些歡喜,以前她最嫌他不會耍浪漫,沒想到他如今卻肯花心思給她驚喜。
如果,他不是鄉下來的,生活精致些;如果他會說些甜言蜜語,如果能夠寫詩談詩講論文藝……
不可否認,這一刻,她的心底有一些波動。
可惜,沒有如果。
那些賀存沒有的,馬思哲都有,她沒有時間去培養一個男人,她要的是從相遇就契合靈魂的伴侶!她不能動搖!
那封信,不知道賀存是否真的沒有看,不管怎樣,她要和馬思哲合計合計,想辦法趕緊把婚離了。
——
何坤瑋做事的速度很快,不出一個星期,就搞到了馬思哲所有的資料。
賀存和他在一個茶樓會麵。
等支開了小王,何坤瑋笑嘻嘻的拿出一個牛皮紙袋子,把裡麵的紙張劈裡啪啦的倒了出來。
“馬思哲,今年二十五歲,安長藝校畢業後進入我們軍區文工團,據說歌唱的不錯。”
賀存喝了一口茶:“你查了一個星期,就查到這些東西?”
何坤瑋擺擺手:“這個馬思哲雖說生在城裡人家,但家庭狀況並不太好,單親家庭,母親好賭,讀書時期的學習生活費用都是姐姐和女友文靜提供的。
而且此人平時極其好麵子,打腫臉充胖子不說,虛榮心極強。
如果沒有猜錯,這個馬思哲應該是看上了潘師長的權了。”
何坤瑋看了一眼賀存,“在馬思哲和、和嫂子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嫂子應該送了他不少的東西,包括他們在城西的一套小房子,也是嫂子買的,寫在了馬思哲的名下,嗯……他倆幾乎每隔兩天就會去那裡幽會。”
賀存從他手裡接過資料,最上麵那一欄貼著一張黑白照片,馬思哲確實長得不錯,五官端正,那一雙眼睛裡帶著光,一看就會哄人,確實跟原主的淡漠不一樣。
“這個給你,你把它給小陳,隻要潘明月出了門,就讓他想辦法跟著,隻要她跟馬思哲在一起,想辦法多拍點照片。”賀存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青島牌相機。
在這個年代,這種便於攜帶的相機新出不久,火爆得很,一個要一百多元,相當於一個普通工人兩個多月的工資,算是個寶貝。
“哇,團長,你真舍得。”何坤瑋拿在手裡,有些愛不釋手:“叫他們跟著拍照,你舍得膠卷錢?”
“不用擔心膠卷錢。”錢什麼的沒有了還可以再掙,要是命都被人搞沒了,錢再多也是彆人的。
原主是個真正的鐵血戰士,這些年參與過不少重要任務,那些獲得的獎勵,他都好好的存著,在娶潘明月前的工資也是好好的躺在存折裡,本想著以後潘明月有了孩子再拿出來用,不能虧待孩子。
那些錢,不算少。
“好,有了團長這句話,我就放心吩咐小陳了。”何坤瑋拍拍胸脯,眼睛卻還盯在照相機上。
小陳是偵查兵,現在這個和平年代,轉業在賀存手下做了文職,正好閒得無聊。
“說到馬思哲,今晚文工團要去江團長他們那裡送演出呢~你想不想去看看?”何坤瑋提出了看演出的邀約,畢竟看熱鬨嘛,不嫌事大。
“那就去看看。”賀存沒有猶豫,答應了下來,正好他也一直想去看看這位馬思哲同誌。
等賀存他們到達的時候,演出已經即將開始。
江偉東平時和賀存交際不多,但是同為團長,麵子還是要給的,在互行軍禮後,就一起在前排坐下了。
此次的演出是在軍區的禮堂,主要是為了歡迎抗旱回來不久的三連四連。
第一個節目是芭蕾舞節目,賀存掃過每個麵孔,沒有看到潘明月。
江偉東是個直爽人,在下一個節目開始前探身過來:“專門……來看夫人演出?”
“是的。”賀存從容的點頭,在彆人眼裡,他仍然是那個深情體貼的好丈夫,“她的表演,我不想落下。”
江偉東朝他豎起大拇指。
“下麵,有請我們文工團新進小生馬思哲為大家高歌一曲。”主持人的聲音十分嘹亮,在說到馬思哲的時候,何坤瑋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眼。
很快,馬思哲一身軍裝,昂首挺胸的走了出來,第一次見到真人,賀存倒不得不真心讚賞兩句。
二十五歲的男人,猶如未放的花蕾,臉上皮膚緊致,唇紅齒白,特彆是他愛笑,看上去就是青春洋溢的樣子。
隻可惜,品行不好。
“今天,我給大家帶來歌曲《媽媽教我一支歌》。”馬思哲在敬禮之後,便有伴舞演員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