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夜之瞬
阮旭跟著阮含一回家,在一樓的玄關口看到那雙紅色高跟鞋的時候,她的眼皮就不詳的跳了一下,以至於她有些緊張沒有注意腳下,差點被地毯絆倒。
阮含一回頭瞧了一眼,看到高跟鞋,嘖嘖道:“你這麼緊張乾什麼……”
說著伸出一隻手,因為衣服過於寬大而她太瘦,袖子整個耷拉下來,幾乎蓋住了指尖。阮含一說:“拉著我。”
阮恂默然,兩根手指輕輕捏住了她的袖子。
阮含一像是牽著小貓似的,帶著她去餐廳拿了牛奶和一小包堅果,最後上了二樓。
“你是有多害怕林窈那個女人?”關上門,阮含一靠在椅子背上問,往她手裡塞了一盒牛奶。
阮恂拆開吸管的包裝袋,嘟囔道:“我不是怕她,我是……”
是什麼?
其實她也說不清楚,她隻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好像那雙紅色高跟鞋是兩把錐子,要把她釘在原地。
她垂下眼簾,小口的吸著牛奶,一語不發。
阮含一揉了揉她的頭發:“怎麼跟個小可憐似的,有我在,誰會欺負你啊。”
說著手指下滑,開始捏阮恂的臉,捏了幾下覺得她的皮膚滑嫩細膩極其好捏,於是又多捏了幾下。
阮恂:“我覺得你現在的行為就是在欺負我。”
阮含一:“……
當夜阮恂沒有見到林窈本人,也沒有見到阮嘯之和爺爺,問馮姨說兩個人都出差去了,雖然“出差”和這個詞彙和阮嘯之本人的氣質完全不搭。
整個家裡入夜之後安靜的可怕,隻剩下用人來往的“沙沙”的腳步聲,卻襯托的這幢房子更加安靜。
於是這個夜晚,她也沒有睡著。
早上阮含一見到她的時候再次感歎她修仙又高了一個層次,樂嗬嗬的問:“你這幾天不睡覺晚上都乾嘛呢?”
阮恂說:“我有點睡不著。”
阮含一說:“你再熬夜當心禿頭。”
阮恂抱著腦袋痛苦的“哼”了一聲。
她心裡想著什麼事的時候就總是心不在焉,以至於一早上都沒有聽進去課。這周五下午本身就因為要放月假而放學早些,下午隻有兩節課,而七班的第二節還是自由活動課,於是當阮含一拿著請假條和阮恂離開校園的時候,除了白忱他們幾個,幾乎沒有彆人注意到她們倆提前離開了。
高鐵票是提前買好的,阮恂算好了時間,等她們到車站的時候幾乎分毫不差的開始檢票,半個小時之後,抵達帝都。
出發之前,連阮含一都不知道阮恂去帝都到底是去做什麼,一直到阮恂打車來到了一家古色古香的店麵前。
“當鋪?”阮含一滿頭問號,“你來著乾什麼,買東西?”
“不,”阮恂語氣安靜,“是拿東西。”
她走進店門,什麼話都沒說從小錢包裡拿出來一張憑據遞進櫃台,櫃員仔細核對了信息,最後從倉庫裡取來一枚小巧的黑盒子。
阮恂接過盒子裝進了書包,一直到走出當鋪門,走在了明亮的陽光之下,她抬起手指去遮擋眼前的日光,然後閉了閉眼。
阮含一一頭霧水,卻還是問:“回去?”
“不,”阮恂搖頭,堅定的說道,“去交警隊。”
阮含一也沒明白去交警隊乾什麼,難道說阮恂她身懷重要線索,是去報案的?
結果阮恂去在門衛登記之後點名道姓的說自己要見一個名叫餘天的警察。那位警官接到門衛電話的時候也是莫名其妙,不過卻還是去接待室見了阮恂。
餘警官長得麵善,和藹的道:“小姑娘,你找我有什麼事兒?”
阮恂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幾乎不眨動,有種悠遠沉寂的寧靜:“三個月前,發生在177立交橋的602特大交通肇事案,死者歐明希,我是她女兒。”
餘警官一怔,上上下下的將阮恂打量了一遍,才道:“我想起來了,你來過我們這,當時是和你爸爸一起來拿死者遺物,還要求調檔看卷宗?”
“是的,”阮恂禮貌的道,“謝謝您願意幫助我,這次來找您是想問您一個問題。”
“你說。”餘警官溫和的道,“隻要是我能解答,一定會告訴你。”
“您知道周遠這個人嗎?”阮恂問,“周末的周,遙遠的遠。”
餘警官仔細想了想,卻還是搖頭道:“沒有,我沒有見過這個名字。”
“好的,”阮恂也不再多問,隻是道,“我把我的電話留給您,如果您有看到這個名字,麻煩告訴我一聲。”
“好。”餘警官拿出手機,把她的號碼存了下來。
回程的時候阮恂依舊保持著沉默,阮含一無奈道:“雖然我知道你是為你阿姨的事情難過,但你這樣不說話……總不太行啊。”
阮恂抿起嘴唇,輕輕笑了一下,就像是綻開了一朵小花,卻依舊什麼話都沒說。
高鐵行走在軌道上幾乎是無聲的,窗外的景象飛速逝去,其實就像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