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陷入詭異的沉默。
雖然隨著時間的流逝,安室透已經逐漸習慣了彈幕的存在,但他依然覺得這些東西非常魔幻現實,但現在,諸伏景光的話讓安室透發現,現實其實還可以再魔幻一點。
那句話從字麵意義上來說其實很好理解。
更何況安室透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類似的發言,區彆隻在於,他之前見到類似的話,裡麵的主語還是自己。
安室透:“……”
他不是很好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安室透並不懷疑諸伏景光話語的真實性,先不說對方完全沒有必要在這種地方撒謊,二來,他在諸伏景光臉上看到了真切的困擾,就和他第一次看見彈幕說自己是羽柴尋真愛的時候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知道這些彈幕背後的發言人並不相同,自己也沒辦法和彈幕溝通,安室透是真的很想問問他們的“真愛”是不是批發的。
而且這裡為什麼會有諸伏景光?!
沒怎麼經曆過彈幕轟炸的諸伏景光明顯沒有把那些話太當真,他感到困擾純粹隻是因為那些彈幕的發言聽起來確實非常離譜——有人突然告訴一個你其實都不太熟悉的上司對你情根深種,第一反應當然是隻會覺得對麵是在胡編亂造,但安室透卻不能這麼想。
彈幕的內容雖然有時候會有修飾,有誇張,但至今為止,它說過會發生的那些事,最後幾乎每一件都得到了印證。
換句話說,那些彈幕說的很大概率是真的。
見安室透一直沉默不語,諸伏景光也沒有太意外,他覺得對方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很正常的事,畢竟自己第一次見到那些內容的時候也一樣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反正就是很尷尬。
但過了一會兒,諸伏景光發現安室透的表現稍微有些奇怪。
震驚和感覺離譜都是正常的反應,但安室透的表情看起來……似乎還要更加複雜一點,偶爾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看起來也非常微妙。
“……其實也不用太當真,”最後實在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氛圍,諸伏景光率先打破沉默,“這可能就是你之前和我說的‘無用信息’吧,你以前不是也說自己經常會看到一些奇怪但沒什麼用的信息嗎。”
諸伏景光顯然是準備結束這個話題了,畢竟光是把那些彈幕內容複述出來就已經讓他非常尷尬,更何況安室透也始終一副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樣子——諸伏景光能理解,第一次看到這種離譜的內容,安室透不能接受也很正常,繼續說下去除了浪費時間也沒有任何意義。
還不如把它當做稍微有些特殊的玩笑話忽略過去。
安室透:“……”
他覺得自己今天沉默的次數實在是有點過多了,但他確實不知道該和諸伏景光說什麼好。
安室透有很多的問題想問,但問那些問題之前,安室透首先就得向諸伏景光解釋他和羽柴尋之間微妙的關係。
總不能直接說太巧了,這種話他幾年前就見過了,隻不過當時的主語的還是自己。
安室透光是想想就很窒息,各種意義上的。
他出於想讓諸伏景光轉移話題的原因問對方在羽柴尋麵前表現異樣的理由,但最後的事情發展卻貌似反向砸了他自己的腳,很難說是不是一種因果循環。
可如果讓他像諸伏景光一樣乾脆地坦白,安室透也很難做到。
並不是單純因為尷尬。
諸伏景光選擇和安室透直說,是因為對他來說,這些內容終究還是可信度存疑,他並不把它當作未來一定會發生的事情來看,但對於安室透來說,那些內容不僅僅隻是預言,事實上,它們中的有一部分現在就在發生。
安室透默默地歎了一口氣。
……果然還是以後再說吧,現在還不是機會。
*
羽柴尋正在計劃今晚的行動。
雖然中途出了一點意外——羽柴尋沒想到安室透會提出由他來替代自己的方案,但好在最後的事情發展還是沒有完全脫離羽柴尋的控製。
就和安室透之前預測的一樣,羽柴尋也認為科修家族的人大概率會在這兩天晚上動手,因此他也提前做好了十足的準備。
指如何讓自己合理地被抓。
羽柴尋倒不是很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對於科修家族來說,能活捉自己肯定是最好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那些人絕對不會對他動手。
而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羽柴尋也不是完全沒有應急方案。
房間外傳來敲門聲,羽柴尋收斂思緒,看向門口:“請進。”
敲門的是安室透,這讓羽柴尋有些驚訝,因為剛才發生的那些事情,他原以為安室透會再過一段時間才會來找他,畢竟剛才他們之間的氛圍實在談不上愉快。
羽柴尋能理解安室透的好意,但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而他們以後的分歧隻會更多。
“我是來送藥的,剛才路上遇見醫生,正好幫他拿過來。”
安室透神態平靜,已經看不出之前反駁他的樣子,似乎那件事確實已經這麼過去了,他現在選擇遵從羽柴尋的命令。
“……謝謝。”
羽柴尋從安室透手裡接過藥瓶和白開水,因為嫌分次來太麻煩,他把所有的藥片混著水一起吞下去,中途因為嗆到了水,羽柴尋有些忍不住地咳嗽起來。
安室透立刻拿過他手邊的水杯,防止水灑在床上沾濕被子,然後另一隻手去拍了拍羽柴尋的肩膀。
“你現在好點了嗎?”
“隻是小事,已經好多了,”羽柴尋遲疑了一會兒,看向安室透問道,“剛才的事……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安室透搭在羽柴尋肩膀的手指微微一頓,語氣平靜:“為什麼突然這麼說?我從來沒有生過你的氣。”
“你在擔心我生你的氣,為什麼?”
羽柴尋被這個問題問得一愣:“什麼為什麼?”
“我是你的直屬部下,我本來就應該聽你的命令,”安室透看著他有些不明所以的樣子,回答道,“你命令我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羽柴尋也隻是做了組織裡所有代號成員都會做的事情而已。
更何況,羽柴尋的那個命令甚至對自己也沒有任何壞處。
羽柴尋其實根本沒必要在意他怎麼想。
安室透看見羽柴尋眼中的疑惑,顯然,對方完全不能理解他問這些問題的用意,事實上安室透自己也並不是那麼清楚,隻是在剛才的某一瞬間,他忽然很想從羽柴尋那裡得到一個答案。
安室透不斷地強調自己對他來說完全沒有什麼特殊,但實際上,他從一開始就隻是想從羽柴尋這裡聽到否定的答案。
他想讓他承認……自己對於他而言,其實也並不隻是直屬部下。
羽柴尋對自己手下的人都很好,渡邊就是一個例子,朗姆那樣討厭背叛的性格,最終都因為羽柴尋的存在沒有對渡邊做什麼,而安室透也隻是其中之一而已。
安室透想到了諸伏景光先前告訴他的事。
他當時沒有和諸伏景光多說什麼,就好像他並不怎麼在意那件事,安室透確實也在試圖無視,說到底,那些彈幕所說的事情又能影響到什麼呢?
他們之間的立場差異就注定那些東西隻能是虛假的,隻要時間一到,就會像泡沫一樣輕而易舉地消失掉。
但安室透還是非常在意。
“……抱歉,”安室透閉了閉眼,
“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所以開始胡言亂語了,請當我什麼都沒說。”
“安室君。”
安室透正要離開,他還需要去確認一下外麵的警衛,工作可以最大程度地防止他繼續去想羽柴尋的事。
但他的腳步剛走到門口,羽柴尋的聲音就從他身後傳來。
“雖然我其實有點沒搞懂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我當然會擔心你生我的氣啊,”羽柴尋朝他笑了一下,“和你是不是我的直屬部下都沒有關係,我隻是不希望你討厭我而已。”
安室透和羽柴尋對視了一眼,片刻後,他收回自己的目光,低聲道:“我明白了。”
話落,他快速從羽柴尋的房間離開,腳步看起來稍微有些急促。
留在羽柴尋一個人在房間裡眨了眨眼。
所以,安室透剛才到底是想和他說什麼?
*
淩晨三點,羽柴尋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
雖然聲音放得很輕,但對於之前一直被迫在大晚上和安室透還有琴酒麵前裝睡的羽柴尋來說,這些人就差沒給他遞張名片了。
業務能力十分堪憂。
羽柴尋又想到了科修家族的人第一次過來時對方那糟糕至極的演技,一時間突然很為對方擔憂。
因為看他們這個水平,自己很有可能根本等不到他們把自己帶出基地醫院,這些人說不定在半路上就被安室透還有蘇格蘭解決掉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今天琴酒一直在外麵排查臥底,暫時沒有時間過來,因此這些人還是可以努力掙紮一下,不要完蛋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