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在對方出現的時候,很多人都下意識往那邊看了一眼。
她的身形高挑,一頭黑色的長發很隨意地披落下來,被風吹起一點碎發的時候,對方似乎還有些不耐煩,下意識抬了手去理,纖細的手指在過分明亮的燈光白得都有點接近透明,甚至可以看見一點手腕處的淡青色血管。
對方微斂起眼睛,她身上那種不健康的病氣就更加明顯,湖水似的冷綠色眼瞳也帶上一點莫名的濕氣,但卻反倒讓人的目光難以從她的身上移開。
這樣的長相氣質,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會出現在地下競技場的人。
羽柴尋隻覺得這個美瞳不是很好用。
來之前還好,但戴久了他的眼睛就開始有點不舒服,生理性地便想流淚,連帶著視野都有點泛糊,隻是來都來了,羽柴尋也隻能先忍著。
而除此之外,更要命的是貝爾摩德為他“友情”提供的高跟鞋,和這完全是為了折磨人類製造出來的鞋子相比,羽柴尋覺得裙子都已經不是什麼太過難以接受的東西了。
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扮女裝,但果然不管多少次,羽柴尋都覺得自己適應不了這些東西。
羽柴尋略微頭疼地歎了口氣,借著旁邊黑色的瓷磚,他粗略地打量了一下現在的自己。
因為他之前也在琴酒那裡扮過女裝的關係,羽柴尋這次自然不能選用之前用過的形象,頭發和瞳色,甚至五官上的很多細節都做了一些改變,以免他到時候不幸撞見琴酒讓對方產生一些關聯印象。
不過羽柴尋覺得概率不大,畢竟他一開始自己都沒太認出來這是自己。
隻能說貝爾摩德不愧是專業的。
羽柴尋這次的假身份是其中某位客人的現任情人,當然,那位客人是貝爾摩德的手下——除了組織之外,她自然也有自己的後手,不過對方並不清楚他的真實身份,隻是按照貝爾摩德要求幫他解決一下身份問題。
貝爾摩德的這名手下叫秋山,看見他過來,立刻上前走到他麵前,非常配合地和他互演起了情人相見的戲碼。
這也是個合格演技派。
隻是在對他耳語的時候,秋山的語氣略微有些擔憂:“小姐,你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秋山也不是想去懷疑貝爾摩德的命令,但這位被派來執行任務的小姐看起來
不僅不像是能打的,而且他總感覺對方有被人隨時拐走的風險。
羽柴尋:“……”
沒錯,貝爾摩德甚至沒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實性彆。
總之是真正意義上的演戲演全套。
“……我沒問題,”雖然有變聲器,但這款變聲器對男聲變女聲還是有點難度,羽柴尋隻能放輕一點聲音,以掩飾那點微妙的異樣,“請不用擔心。”
話都說到這裡,秋山也不好多說什麼,便開口道:“好,請跟我來。”
另一邊,剛進入競技場內部,安室透就和琴酒分開了,一來,分頭行動效率更高,二來,他們兩個人顯然不適合搭檔行動,搞不好就會變成內鬥現場。
不過現在這樣也正是安室透希望的。
貝爾摩德給他發任務的時候,並沒有明確告知安室透組織被盜取的究竟是什麼東西,隻說是非常重要的文件,但如果他之前得到的情報沒錯,組織失竊的很可能是和那項實驗有關的東西。
既然如此,安室透當然不可能放過這個調查的機會,要是和琴酒一起行動,他想要調查就沒那麼容易了。
事實上,要不是時間不夠,安室透甚至還想查查這家競技場背後的勢力究竟是哪一個。
安室透的目光在周圍的人群中快速掃過,下一場比賽馬上就要開始,那邊的賭莊也到了截止的時候,大部分的人幾乎都在往那邊走,內部十分喧鬨。
這裡是真正的混亂之地,安室透僅僅隻是走過了一條走廊,就已經撞見了三次短暫的暴力事件,但這裡幾乎沒有人會停下去在意那些,他們為接下來的比賽瘋狂,卻對那些發生在自己身邊的混亂場景表現漠然。
像這樣的地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
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走進人群之中。
他必須要在琴酒之前找到傑德。
安室透知道傑德的長相,但對方依然有易容改換麵貌的可能,因此他沒有錯過從自己身邊走過的任何一個人。
這種找法無異於大海撈針,但安室透確實沒有彆的更好的辦法。
傑德和委托人接頭的時間應該就在這幾天,但這個時間實在是太寬泛了,因為它可以是明天,後天,甚至是今晚,這是安室透沒辦法確定的,因此他隻能儘可能地加快尋找的速度。
對方是個自由殺.手,某些行為習慣和一般人有很大的不同,他或許可以從這方麵入手。
走到某處下注點的時候,安室透注意到一個褐發的男人,他身邊站著幾個酒鬼——這裡主動為客人提供酒精,喝得爛醉的客人往往更容易為一時衝動消費,那人似乎也喝了酒,衣服和袖口都有很明顯的酒漬。
他的目光也像其他酒鬼一樣的迷離,看起來甚至分不清東南西北,但安室透注意到對方的站姿,那是個隻要瞬間就可以對任何襲擊者發動攻擊的站位,男人的手臂有些微僵,使得他的衣袖也微不可查地繃緊了一點。
這個人並沒有真的喝醉。
而為了這種場合刻意掩飾自己的人,不管對方是不是傑德,他都一定有問題。
安室透眯了眯眼,無聲地朝對方走去。
他沒有立刻實施抓捕,這裡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如果對方想逃會非常容易,而且一旦鬨大,之後驚動這裡的負責人,事情會變得非常麻煩。
不能確保一定能抓捕成功的時候,他最好還是不要在這裡動手。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男人才是剛醒了酒一樣站直身,然後往走廊的方向走去。
安室透同樣跟了上去。
因為競技場那邊的格鬥賽正到了最激烈的時候,人群主要集中在賽場周圍,走廊這邊反而沒有什麼人,這倒給了安室透一個很好的機會。
安
室透的腳步無聲無息,走廊明黃色的燈光下,他的影子安靜地半印在牆壁精致的壁紙上。
“……啊!”
安室透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前方那個疑似傑德的男人身上,因此當他走過一個十字拐角的時候,並未注意到旁邊忽然有人走了出來。
對方撞在他身上,發出一聲被嚇到的聲音,音量雖然不高,但在沒幾個人走過的走廊裡也顯得突兀,而就在這個瞬間,前麵的疑似目標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身後的異動,然後幾乎是本能地加快了步速。
安室透想去追,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他有些頭痛,隻能低頭去看那個導致他追蹤失敗的罪魁禍首,麵上還不能露出任何異樣。
“……小姐,你沒事吧?”
而同一時間,碰瓷成功的羽柴尋其實也有點心累。
他覺得傑德被發現得實在是太快了。
羽柴尋這次的目標不是傑德,也不是組織丟失的實驗樣本,而是傑德背後的委托人,因此,在傑德正式和委托人接頭之前,羽柴尋必須要保證傑德不被安室透或是琴酒發現。
他原本以為傑德至少能苟過今晚,畢竟對方好歹也是敢進組織基地偷東西的猛人,警惕心也不至於太差,但奈何他的對手稍微有點離譜,居然這麼快就鎖定了對方。
羽柴尋沒辦法,隻能自己出來碰瓷拖延時間。
希望對方下次能長點記性。
“我沒事。”
女人的聲音壓得很輕,整個人顯得比之前還要虛弱,以至於安室透去扶她的時候都下意識放輕了力道,一邊有些疑惑對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跟著彆人過來的嗎?
而且對方出現的時間也有點巧合……職業習慣讓安室透下意識思考起這裡麵的不對勁,然後不動聲色地打量麵前的女士。
對方應該是真的身體不好,那種病氣並不是能簡單偽裝出來的東西,安室透的視線落在對方的側頸,蒼白的皮膚被偏高的衣領遮掩住了一部分,但僅是在燈光下的那一部分,看起來也很容易就會留下痕跡。
安室透很突兀地想到了羽柴尋脖頸處的某道紅痕,那是對方之前在遊輪上留下來的疤,儘管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但現在依然能看到一點不太明顯的痕跡。
他扶著對方肩膀的手指不易察覺地微緊了緊,忽然有點想去扯開對方的衣領確認。
“先生?!”
對方緊張的聲音喚回安室透有些偏移的思緒,他立刻鬆了手:“……抱歉。”
安室透回想起自己剛才一瞬間冒出的念頭,頓感懊惱。
——他剛才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