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柴尋其實並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
他隻是有些意外安室透居然這麼快就趕了回來,而正當羽柴尋想問問對方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的時候,安室透就先一步開口,問他們現在在做什麼。
末了,他的聲音頓了頓,繼續問道:“你們之前讓我不要回來,又是為了什麼?”
很平和的語氣,但聽起來卻總有種微妙的不對勁。
而和羽柴尋的不明所以相比,諸伏景光現在整個人都很僵硬,他大概能想到安室透的想法,其實要解釋也很好解釋,但他卻莫名有種自己現在說什麼都像是在狡辯的無力感。
羽柴尋倒沒那麼多的顧慮,他一點也不躲避安室透的目光,隨手指了指放在旁邊沙發扶椅上的東西,語氣非常坦然:“我在給蘇格蘭看美瞳啊。”
安室透:“……美瞳?”
事情要從半個小時之前說起。
起因是羽柴尋發現諸伏景光的假發沒有完全遮住他原本的發色。
羽柴尋一開始其實隻是想幫對方調整一下假發,但調整之後他還是覺得有點哪裡怪怪的,畢竟要糊弄的人一下從普通成員躍進到了朗姆琴酒這個級彆,諸伏景光原本的易容顯然就不太夠看了。
剛好這個安全屋裡也不缺易容的道具,和諸伏景光商量了之後,兩人都覺得為了萬無一失,確實有必要把他原本的易容再細化一下。
麵部的調整還是諸伏景光自己來,羽柴尋主要充當鏡子和點評的作用,就這麼調整了近二十來分鐘,確保就算是安室透自己來也很難一眼看出破綻之後,這番調整才算是結束。
不過最後為了以防萬一,羽柴尋還是建議諸伏景光帶個美瞳。
諸伏景光一開始是沒戴美瞳的,因為他的瞳色其實和安室透相近,隻是有一點很細微的顏色深淺的差彆,大部分人第一眼都根本注意不到這點。
但彆的人不好說,琴酒對細節的敏銳程度向來很高,越是這種乍看起來不容易被注意到的東西,越可能成為他懷疑的理由。
諸伏景光對此自然也沒有意見,組織裡但凡是對琴酒稍微有點了解的人,都不會抱著可以在對方麵前蒙混過關的天真想法,所以為了避免等會兒真遇到琴酒——事實上諸伏景光覺得隻要羽柴尋還在自己身邊他們就百分百會遇到對方,這些準備還是很有必要的。
但也是因為諸伏景光和安室透瞳色相近的原因,很多顏色相近的美瞳在燈光下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差彆,看多了諸伏景光自己都暈到底是什麼色,羽柴尋索性直接上前幫他分辨哪個顏色更為接近。
然後就是安室透回來看到的這個樣子了。
但安室透並沒有表現出理解的樣子,而是接著問道:“那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安室透指的自然是羽柴尋那句“你要和我更親密一點”。
——這種話怎麼想都很有問題吧?!
然而羽柴尋還是很坦然,他歪了歪頭,理所當然道:“什麼意思…就是字麵意思啊。”
他的態度非常自然,完全沒覺得哪裡不對,一時間倒顯得安室透的問題問得非常奇怪。
最後還是諸伏景光實在受不了房間裡這微妙的氛圍,有點頭疼地和安室透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他的意思是讓我和他更親密一點。”
安室透:“……?”
這兩句話有什麼本質的區彆嗎?不是就一個敘述和轉述的區彆嗎?!
彆說解釋了,這話聽起來簡直像強調。
話剛說完,諸伏景光就意識到自己說的話貌似更加有歧義了,他微妙地停頓了一下,一時間心情複雜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羽柴尋看了看安室透,又看了眼諸伏景光,也是一頭霧水。
“我就是希望蘇格蘭能更配合我一點,省得被琴酒發現異常,”他的語氣也因為這兩人的態度而變得猶疑起來,“這有什麼問題嗎?”
安室透立刻從中抓取到了幾個關鍵詞。
“你們是在演戲?”
羽柴尋平靜地眨了眨眼:“對啊,不然呢?”
諸伏景光要演安室透的話當然要和他表現得更親密一點,如果和剛才一樣,羽柴尋和他牽了一下手對方就一副很僵硬的樣子,彆說琴酒了,組織裡知道他和安室透關係的人都會覺得很奇怪。
這也是羽柴尋認為諸伏景光扮演過程中最大的問題。
因為是發小,諸伏景光對安室透性格以及一些細微的習慣都非常了解,演起來也沒什麼難度,關鍵就是對方和他相處的時候表現得實在太僵硬了。
其實諸伏景光就是蘇格蘭的時候倒是沒什麼,他也能很自然地和羽柴尋說話聊天,但讓他扮演波本和自己相處就是不行。
肩膀碰到就不自在,剛才羽柴尋給諸伏景光看美瞳的時候,對方也會下意識地移開視線不去看他。
怎麼說呢,這都已經不是演不了情人的問題了,羽柴尋直接幻視他和諸伏景光第一次見麵,對方那副對他避之不及的態度。
但該演的還是得演,因為諸伏景光如果想順利離開這裡不被發現身份,就隻能扮成安室透的樣子從街口那邊唯一的通道走,而往那個方向走,遇到琴酒的概率就算沒有百分百,也至少有百分之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