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彆墅。
難得陰雨天, 空氣之中的熱浪已經被消減去了大半,大概是在告訴臨山, 秋將至。
孟暑寒上樓去,左轉第二間的屋子已經許久沒有人住過,即便如此, 阿姨也是每天都在清理。
她走進去,看到窗外簷下落下了雨珠來,一滴一滴,接連不斷。
如同玉珠斷線掉落。
房間裡的梳妝台上,空曠的很,顯示著這裡雖然乾淨,可的確是已經許久沒有人住過。妝台上, 擺著的相框裡嵌著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孟暑寒抱著另外一個女人,另外一個女人巧笑倩兮,照片靜止不動,可就這麼單單看著, 都能夠看得出女人身上的安靜柔和來。
這就是孟鐘姝。
她的姐姐孟鐘姝是個極好的人。
孟暑寒幾乎是沒有看過她發火生氣的, 所有的印象都是溫和的笑著, 孟暑寒難過的時候,她會心疼地將她擁在懷中,用溫和的語調安慰她。
她是被孟家一力培養的接班人, 自小驕傲高貴, 不管做什麼, 都是做的最好的那位。
而孟暑寒不一樣, 她能夠擁有用之不竭的零花錢,可父母的精力幾乎都放在了孟鐘姝的身上,對她的管教自然就少了,才會養成她這般的性子。
孟暑寒覺得自己眼睛有點酸,抹了一把,將妝台上的相框放進了包裡。
抽屜裡,是孟鐘姝曾經戴過的手鏈,銀色的手鏈上嵌著鑽石,精致小巧而又不失貴氣,她拿出來也放在了包裡。
她打開孟鐘姝的衣櫃,衣櫃裡是她前幾年一直在穿的衣服,她拍了張照片,轉身下樓去。
孟母在樓下,削好了一個蘋果,見到孟暑寒下樓來,便遞過去。
孟暑寒接過蘋果,咬了一大口。
香甜的汁液順著喉嚨一路往下,孟暑寒愣了愣,抬頭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孟母。
從孟鐘姝那件事情之後,孟母的身體就大好,孟暑寒有些擔心,便問:“媽,你身體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你要是不舒服的話,讓醫生過來看看。”
孟母搖了搖頭,沒有多說。
孟暑寒也沒再說身體的事情,而是一邊咬著蘋果,一邊拿著手機出來看。
孟母電視放著新生代的第二期,正放到孟暑寒挑選選手地時候。
她不禁問:“之前那個沈希……你怎麼想的?”
孟暑寒丟掉蘋果核,用紙巾擦了手,抬眼看她:“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孟母嘴唇動了動:“你已經結婚了,就不該在外麵和彆人糾纏不清,要是被彆人知道了……”
孟母話還沒有說完,剛剛還一直坐著的孟暑寒忽然站了起來。
她纖瘦的身子將燈光擋住,這一瞬間,屋外的雨聲都被放大了許多倍。
耳中的雨聲,下得格外大。
孟暑寒抬了抬下巴,嗤笑一聲,“媽,麵子就這麼重要?”
孟母嘴唇一抖,還沒出聲,孟暑寒就自然而然地說了下去,“媽,你們就是過慣了這種上層人的生活,覺得麵子比什麼都重要。可如果你在泥濘裡打過滾,在懸崖上攀爬過,你就會知道,沒什麼比活著更重要的。”
“當初如果不是你們想要保全麵子,哪裡會等這麼多年,如果不查清楚姐姐的心結,我這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你……你這件事怎麼會和她一樣呢!”孟母急了下,想必是聽到了孟鐘姝的事情而惱了。
孟暑寒一直知道姐姐是孟母心中的一塊傷口,平時她從來不會去觸碰。
可是今天,孟母竟然這樣說,她也是一時沒有忍住。
孟暑寒歎了口氣,轉過身去往外走,聲音輕飄飄的,“媽,我走了。”
孟母看著孟暑寒高挑地身影,漸漸從眼中走遠。
孟暑寒走出門去,外麵細雨飄搖,看起來不大,可是簷上已經開始滴水。
孟母想起來外麵正在下雨,連忙喊了一聲:“小寒!外麵在下雨,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孟暑寒身形一頓,沒有回過頭來,悶悶的應了聲:“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她抿了抿唇,“媽,你趕緊回去,外麵有點冷,彆病了。”
她走進雨裡,細密的雨紛紛落在她的身上。
一開始身上還不是濕的,等走出彆墅區時,頭發都已經濕完了。
她站在馬路邊上,重重地歎了口氣。
回到錦江小區,她立馬就洗了個澡,熱水衝在身上,總算是好受了許多。
薑虔晚上回來的晚,他回來時,孟暑寒已經在床上睡著了。
…
臨山影視基地。
大巴車在基地外停下,從車上下來了一群俊男靚女,個個青春洋溢,大概大家都是第一次到影視基地來,所以顯得格外興奮。
走在人群最後麵的女人,穿著一件牛仔外套,牛仔褲包裹著修長筆直的雙腿,每一步都懶洋洋的。
陸休走在前麵,又折返回來,遞給孟暑寒一瓶礦泉水,笑得挺青澀,“孟老師,坐了一路車,喝點兒水吧。”
孟暑寒垂眸看了眼,笑起來接過,“謝謝。”
一行人往基地裡去,她在裡麵訂了酒店,費用全都是節目組報銷。
今天是集訓的第一天,孟暑寒就讓選手們在基地裡隨便逛一逛,熟悉一下環境。
這幾天正在換季,她被子沒有蓋嚴實,又加上之前從孟家回來受了涼,現在有些頭暈腦脹的,林梨把她送回酒店去休息,讓節目組先不拍她,去跟著選手。
到了晚上,孟暑寒就聽到門外有吵鬨的聲音,聽聲音,不太像是林梨。
她撐著身子起來,腳下還有些飄。
一開門,就看到洛盼和陸休站在門口,陸休被洛盼說的滿臉通紅,聽到門開的聲音,陸休和洛盼同時轉過頭來。
陸休輕聲喊了句:“孟老師。”
洛盼眼神略微複雜,緊隨其後也是喊了一聲“孟老師。”
孟暑寒沒有問兩個人在吵些什麼,隻當是兩個人的私事。
她打了一個嗬欠,問:“你們看到我經紀人回來沒有?”
陸休回答:“看到了,林小姐出去買粥了。”他抿了抿唇,猶豫著問出來:“今天在車上看著老師精神好像不太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孟暑寒笑起,“感冒。”
她繼續說:“你們先回去休息,明天要早起集訓,可彆耽誤了。”
這樣,洛盼和陸休才離開,各自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孟暑寒穿上衣服,因為難受,唇上沒有多少血色,她就塗了楓葉紅的口紅,氣色看起來總算是好了些。
她看了下周培的房間號,下樓按門鈴。
不到片刻,周培就來開了門,一看到是孟暑寒,就揚起了淺淺的微笑來。
周培問:“孟老師這麼晚來是有什麼事嗎?”
孟暑寒低頭擺弄了下自己的頭發,說:“明天周導準備怎麼集訓?要不要一起訓練?”
周培讓孟暑寒進來,她也不客氣,自己進去就坐了下來。
她覺得腦子裡有些昏沉,也有點反胃。
孟暑寒平時很少生病,身體特彆好,可是一到了生病的時候,就難受的不行。
還記得上一次病,還是在一兩年前,剛和薑虔結婚那會兒,他生意上忙,回到家給孟暑寒打電話打不通,去了小區找,才發現她發了高燒。
現在這種情況也差不多,孟暑寒覺得自己明天應該去醫院打一針才好。
周培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孟老師明天打算怎麼做?”
“先晨練一個早上吧。”她並沒有隱瞞訓練計劃,“周導是導演,我是演員,咱們的集訓很大程度上是一樣的,我覺得在演技訓練之前,還是得鍛煉身體。”
周培覺得孟暑寒說的有道理,就和孟暑寒約定好了明天早上一起訓練。
回到房中,孟暑寒一頭紮進了被窩裡。
林梨回來叫了她幾聲,她才勉強打起精神來喝了兩口粥。
第二天一大早,林梨給她帶了一套紅白相間的運動服來,說是節目組發的。
孟暑寒換上,直筒的運動褲襯得她腿修長。
林梨碰了下孟暑寒的額頭,“怎麼,還是不舒服?要不和節目組說一下。”
“沒事,我一會兒和他們晨練完就去醫院。”
“那行,我一會兒就跟在節目組裡,不舒服就趕緊說。”
清晨的影視基地,已經人聲鼎沸。
薄霧籠罩在四周,將影視基地包裹得如同隱世之地。
孟暑寒背著包出去,路過某個宮廷劇劇組外麵,就被人給叫住了。
孟暑寒看過去,原來是之前合作過《青骨》的薛導。
薛導笑起來,和孟暑寒打了招呼。
孟暑寒也是朝著他笑死,走過去壓低了聲音說:“薛導,錄節目呢,給點麵子。”
薛導了然,大概是之前就看過了新生代的綜藝。
薛導問孟暑寒:“怎麼,在影視基地錄節目?”
孟暑寒點頭,“對,帶著選手們集訓呢。”
薛導嘿嘿笑了兩聲,孟暑寒看著薛導的劇組,眼睛珠子轉了圈,拍著薛導的肩膀,“薛導,您劇組還缺人麼?我這兒的演員多的是。”
“不就是你那些選手嗎,還在那兒跟我彎彎繞繞的。”
孟暑寒:“那薛導是同意了?”
“嗯,啥時候就帶過來瞧瞧,看能不能安排上點角色。”
“謝謝薛導!哈哈。”
和薛導說完了,孟暑寒才到了小廣場上。
穿著紅白相間運動服的和黑白運動服的少男少女站在一起,歡歡笑笑。
陸休站在其間,格外受歡迎。
孟暑寒遠遠數了下人數,還有些沒到,周培也姍姍來遲。
她讓各隊的分成兩排站著,等到周培來了才開口說:“今後的一個月時間裡,我們每天早上,都會一起晨練,晨練內容就先是熱身,然後三裡路!”
選手們叫苦不迭,甚至有些頗有微詞。
孟暑寒掩唇咳嗽了一聲,冷笑一聲,“以為演員這麼好當的?連身體上的苦都吃不了,就趁早回去!”
周培走過來,微微笑了笑,“孟老師,三裡路會不會太多了……”
孟暑寒冷著眉目看向周培,“當然,作為導師,我們也要一起,周導不會介意吧?”
周培嘴角一抽,瞥了眼攝像機:“……不介意。”
自從大學畢業之後就再也沒有運動跑步過的周培滿心不悅,可還是答應了下來。
孟暑寒彎了彎眼睛,白淨的臉上隻是畫了眉塗了口紅,她隨手給頭發挽了一個低馬尾,露出精致的耳垂來。
她拍了拍手,看向林梨,示意道:“梨姐,開下音響。”
林梨開了音響,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音效響起來。
選手們苦了臉。
孟暑寒把運動服外套的袖子卷起來,卷到小臂。
雪白的小臂裸露出來,一碰到帶著秋意霧氣的空氣,她後背一顫。
還挺冷的。
她彎著眸子看向周培,溫和說道:“周導,咱們開始暖身吧。”
周培默然,眼神落在孟暑寒手腕上地手鏈上。
銀色的手鏈上嵌著鑽石,在朦朧的霧氣裡也閃爍著微光。
他臉色忽然就變了。
孟暑寒將他的表情儘收眼底,還特地伸出戴著手鏈的那隻手在周培麵前晃了晃,“周導,發什麼神呢!暖身了!”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第一天的集訓,從暖身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