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三日,鬱暖便會被緗平長公主的馬車接走,去瑞安莊深處的簡雅小屋裡頭抄寫佛經。
其實般若波羅蜜經隻有一卷,而所屬的大品般若經卻有整整六百餘卷,緗平長公主沒提起,但送給她抄寫的卻的確有那麼多。
鬱暖有些想歎氣,六百多卷要抄到猴年馬月呢?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這件小屋裡頭的熏香味很特彆。
那味道像是淺淡的柑橘味,但卻不儘然,又帶著沉雅的藥香味,隱隱讓她心神安寧,胸中的鬱氣和沉緩,也仿佛消散無蹤。
不過她並沒有過度在意,這隻是熏香而已。
鬱暖懸起手腕,點下最後一捺,便緩緩舒氣。時間不早了,她也該離開了。
今日她還要和原靜一道去淞陽樓赴宴。這趟開宴的人是秦恪之的堂妹秦婉寧,今日乃是她的生辰。雖然這姑娘在長安城裡算不得多有名氣,家中雖和崇北侯府沾邊,但也在兩代前便分了家,但以鬱大小姐的性子,與秦恪之沾邊的人她都得好生招呼著,沒準甚麼時候便用得上了。
畢竟鬱大小姐是如何也不想嫁給男主的,她的不甘心,鬱暖多多少少都能體會到一些。但這不關她的事,她隻需要負責好生照著人設走便成了,那種錐心刺骨的感覺,她實在不願意再遭受一趟了。
淞陽樓是全長安最負盛名的酒樓,每日都會有不少達官貴人和富商來吃宴談事。這裡賺的是中高層勳貴的銀錢,也不曾有什麼限製的地方,隻要有銀子便成。雖然價格也高,但和瑞安莊這種黑心皇莊畢竟不一樣。
當然,沒人敢嫌棄瑞安莊黑心,鬱暖也不過是心裡吐槽一下。
秦婉寧是個長得清秀偏上的姑娘,說話做事皆十分溫和恰當,和她的堂姐秦婉卿就是兩個極端,故而今日她的生辰宴,賞臉的姑娘也不少。
不過秦婉卿倒是沒來。
秦婉卿這種性格,天生便喜歡旁人簇擁著她,和鬱大小姐的心態如出一轍,而秦婉寧雖然普通溫和,但和這個表姐從來不對盤,秦婉卿強按她頭,逼她屈服當狗腿子,秦婉寧是怎樣也不願意,故而這對堂姐妹關係便有點怪怪的。
秦婉卿討厭的人,那必須是鬱大小姐喜歡的人,這點毋庸置疑嘛。所以說,即便秦婉寧和她沒有半塊銀子的關係,鬱暖還是會很捧場的。
自然,捧場是額外的,重點是她要去見秦恪之。
這件事在書中也有捎帶提過,鬱大小姐和秦恪之一道籌謀,讓她想法子把男主單獨引出來,說理不成的話,再由秦恪之再派人威脅男主,甚至用法子,讓他再也娶不了鬱大小姐。
不過,原著裡男主並不曾應約。
不是鬱大小姐猜測的怕了或是自卑忐忑,男主就是單純覺得浪費時間而已,尷尬。
所以鬱暖就是來走個過場的。
原靜也有好些日子不曾同她一道了,上趟崇北侯府宴會,由於將軍夫人偶感風寒,原靜便留在家中侍疾,不曾同她一道去。聽聞鬱暖還受了些排擠,此時更是有些氣憤。
她捏著手掌怒道:“秦婉卿也忒過了些,不過便是仗著你生性善良,好說話罷了!你等著,下趟將軍府開宴,我定叫她下不來台,她真真不是一般的缺德!”
鬱暖柔和拉著她的手,輕聲道:“後頭也有姐妹們護著我的,我沒事,倒是你,莫要去招惹她了,咱們好端端的,何須在乎她是如何?”
原靜正要說話,那頭秦恪之便進來了。
秦世子還是一樣的玉樹臨風,俊逸風流模樣,雖然麵上多了兩塊不曾消下的淤青,有些惹眼,不過他也不太在意,隻是穩穩落座。
秦恪之應當是聽到了她與原靜的話,於是道:“鬱大小姐,之前我妹妹的事體,我還不曾與你道歉。她自小被嬌縱著,多有蠢鈍之處,我也教訓過她了。”
他覷著鬱暖的麵色,頓了頓道:“還有便是,她那天說的話,全是胡謅的,大夫不過說你鬱結於胸罷了,她卻誤以為你是心疾,實在不該當。”
原靜的麵色便有些不好看,有些冷冷道:“這是能亂說的話麼?秦姑娘也實在忒……”
她一直都知道,鬱暖有心疾,但是她娘親很早就同她說過,鬱大小姐的病萬萬不能告訴她,她須體諒她,並且恰當地照顧她才是。母親和南華郡主是手帕交,她和鬱暖亦是閨中好友,一向都是拿她當親妹妹來瞧的,如何能忍受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