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 / 2)

白月光佛係日常 雪花肉 9141 字 11個月前

整個殿內寂靜得一根針落下, 都能清晰聽見。

女眷們皆跪伏於地上,不得允許無法抬頭。

一眼望去, 烏壓壓一片, 各色衣衫落錯相依。

誰也沒料到,皇帝竟然來了。

無人不覺,他是為了太後壽宴而來。

到底母親作壽, 陛下百忙中抽空作陪,也是理所應當,不值得奇怪。

隻可惜了那位周三奶奶, 昏倒的不是時候。

長安城中誰不曉得, 鬱姑娘身子弱, 走兩步喘三口氣兒, 走十步路都要閉了氣去。

雖然絕色之名在外, 這幅多愁多病身,卻自來無人敢娶。

都道這姑娘說不準, 連出嫁都熬不到,便要去世了, 何必白白落了晦氣。

故而,此番能在太後壽宴見著她,也屬難得。

可這喜氣洋洋的壽宴被她這麼一摻和, 再多的歡欣也攪和沒了,陛下即便不悅之下發落了她, 那也合情合理。

不過, 太後瞧著挺喜歡她, 應當也不會隨意任人處置。

隻,即便再喜歡,被她這般攪了興兒,趕明兒,亦不知還有幾分寵在了。

真是可憐呢。

出身高貴,結果嫁個落魄庶子,好容易,不知使了甚麼手段,哄得太後開心,結果又叫她老人家這般丟麵兒,晦氣極了。

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

可見這鬱氏,是個喪門星。

即便有幾分貴氣,那也如同鏡花水月一般,輕輕一碰,就散成水波,漾著碎了。

不可避免,許多貴女們皆作此想。

雖跪著疲憊,但精神頭兒十足,看熱鬨誰不喜歡?

看這種坐在雲端的貴女,一步步跌落,最後摔倒穀底粉身碎骨,那便更是快意了,回頭還能當茶餘飯後的談資。

又驚又嚇的,當屬南華郡主。

她這般跪在地上,一顆心早就又疼又脹,眼前因著極度的恐懼,一陣發白,連地磚上的紋路,都重了影兒。

她恨不能立時起身,奔到女兒身邊去。

自己的姑娘,這好端端的,怎的又病了!之前歸家的時候,尚且麵色好了點兒……

她又是擔憂女兒的身子,又是怕陛下覺得不吉利,不肯叫人來醫治。

畢竟彆說是太後生辰這麼大的事兒了,就是日常過個節,皇宮裡都不興請大夫的,隻怕病裡晦氣,衝散了團團喜慶,削了貴人福分。

故而不論是受寵的還是不受寵的,得了甚麼病症,皆不敢明目張膽請人瞧。

規矩森嚴,南華郡主隻願陛下能網開一麵,把乖暖挪到旁的地方去也好,隻求他能叫人來醫治。

不管看在誰的麵兒上。

她隻怕自己的乖暖,心頭絕症犯了,那可真是……無藥可救,隻能聽天由命。

邊想著,她鼻頭一酸,淚水啪嗒掉在冰涼的殿麵上,她輕輕閉上眼,沒有陛下和太後的口諭,卻不能立時跑去女兒身旁,長長的指甲扣進縫裡,竟然將要翻出血肉。

這頭,太後握著鬱暖冰涼的手,雖麵色鎮定,但眸中流露的焦急,卻更為真確。

鄰近的幾個跪在地上的貴婦貴女,隻能瞧見玄色袞服下擺繁複的金紋一閃而過,陛下便已然走了過去,不言不停,長腿三兩步至榻前。

鬱暖已然無聲無息。

不過是一盞茶都不到的功夫,尚且不夠太醫趕到,故而太後也隻得乾著急,卻不敢移動她,隻怕顛簸起來,叫她的病更重了。

薑太後顧不得旁的,隻一下起身道:“這可怎麼是好?她一下兒便昏過去了……先頭還吐了血。”

她說著又都開雪白的帕子,上頭是觸目驚心的血跡。皇帝的眸光微縮,陰鬱的可怕。

跪著的女人們皆露出納罕的神色,大多數都覺,太後這話說的奇怪。

仿佛陛下就應當,識得鬱氏一般。

看來,太後娘娘是真的心疼鬱氏,竟急病亂投醫。

恐怕陛下聽了這話,心中更為不悅。

然而不管這些人怎麼想,她們跪在地上,又有專門的宮人看著,不叫她們抬頭,故而卻不能知悉貴人的一舉一動。

因為陛下並沒有言語。

他握住少婦冰涼的手腕,神色變得冷肅暗沉。

鬱暖這個狀態,最不能直接睡過去,誰也不曉得,她若真是沉沉睡去,還能不能醒來。

他把自己的小嬌妻半扶起來,攬在懷裡,讓她靠在他的胸膛上。

她像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呼吸都微弱到難以察覺。

皇帝麵色冰冷,握著她手腕的修長大手,力道緩緩攥緊。

他接過侍從手中的一個白玉小瓶,從中倒出兩顆乳白的藥丸,動作極迅速,在玉碗中就著溫水化開,把她的脖頸露出,抬起蒼白精致的下巴,一點點喂進去。

鬱暖始終都沒有反應,唇色愈發蒼白,依偎在他懷裡,像是某種可憐瀕死的小動物。

細細的水流從她的唇邊順延而下,他修長的手指貼著她的素淡的唇角,為她輕輕揩去。

藥丸溶解的很快。

鬱暖忽然便急促呼吸起來,順帶著還在流淚,纖白的雙手抓著胸襟,隻覺胸口疼的,像是快要碎掉了。

仿佛像是片注了水的羊腸,不知甚麼時候就會炸裂開來,濺出溫熱的液體,她也就瞬時間去了。

一瞬間,鬱暖甚至沒了求生的欲望,隻想立即死掉就好。

橫豎都是要死的,她不想這麼痛苦下去了。

跪的鄰近的婦人,皆聽見她的喘息聲,軟綿綿的像是受了極大的痛苦。

她們卻又聽見,仿佛有什麼,堵住了鬱氏的急促輕喘。

讓她發出的可憐的聲線,變得模糊而纏綿起來。

鬱氏斷斷續續委屈的哭了,悶悶的,聽上去可憐極了。

在座的都是女人,不管嫁沒嫁人,都覺得這聲音……有些曖昧難言。

然後便是一陣腳步聲,應當是太後,緩緩走到了另一處。

所有人都繃緊了身子。

鬱暖的睫毛輕顫,卻緩緩合攏,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慢慢減少。

皇帝把她汗濕的頭發,緩緩彆在耳後,有些漫不經心的,細密吻上她蒼白的麵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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