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林佳音醒了，一個鹹魚打挺坐起來。m.. ，
拉開簾子，一方陽光從陽台外透進來，照得寢室暖洋洋的。
她摸出枕頭下的手機，沈湛竟然回了消息，不過是在最後一條微信發出的十分鐘後。
昨晚太困了，困得手機直接砸臉上。
簡單兩個字。
-晚安
林佳音抓了把亂糟糟的長發，碎發捋在而後，露出一張初醒迷懵的臉來。
她揉了揉眼睛，開始打字。
-太陽出來了，我起床了，你起床沒啊
五分鐘後，不見回信，林佳音爬下床。
穿著可愛的草莓圖案的小吊帶，站在陽台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林佳音骨架小，身材纖薄，胳膊和腿都細得跟筷子似的，但看著不瘮得慌，常年練舞，線條感十足。
“陶茉，你要和我一起去舞房間嗎？”林佳音曬完太陽，站在她床下小聲問。
陶茉還在睡覺，嗯嚀了一聲。
片刻後，拉開床簾，半顆腦袋無力地垂下，“今天周天耶。”
“下個月就要比賽了。”林佳音說。
陶茉閉上眼睛：“我好困。”
“你昨晚明明睡得很早。”林佳音詫異。
陶茉“嗯”了聲，昨晚逛淘寶逛到半夜，哪睡得早了。
林佳音揚起腦袋：“快起床和我一起去，王老師不也讓你多練練麼？”
陶茉把頭縮回去，拉上窗簾，聲音悶悶的：“你去吧，我不去。”
林佳音隻好一個人去了舞房。
這個學期開學，陶茉說一定要把自己的專業技能提上去，還讓她督促自己每周跟著她額外練習。
然而堅持三周後，就再也沒有去過了。林佳音一開始會想儘一切辦法哄她去，陶茉能找出各種理由搪塞。
到現在，林佳音隻會在每次去之前叫她，因為她也沒有辦法
一個人的舞房,上午兩個小時，下午五個小時。
跳得林佳音意猶未儘，汗水出得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
如果不是要去大海叔叔那，她還能繼續。
林佳音先回了一趟宿舍，洗澡換衣服，騎自行車去了大海叔叔的燒烤店。
六月份的天黑得比較晚，林佳音到達大海燒烤店時，頭頂連成片的火燒雲還未散。
老遠就看見大海叔在搬椅子，藍色的塑料老爺椅，十幾個重疊在一起，大海叔往後仰著身體，張嘴喘著氣。
林佳音蹬得更快了，一記刹車停在大海叔麵前。
程大海抱著椅子，頭從椅背後艱難探出：“這不佳音嗎？”
林佳音停好單車，趕緊幫忙抬過去。
“老了老了，不行了。”放下椅子後，程大海叉著腰喘氣。
林佳音：“才不呢，大海叔年輕著。”
程大海歎口氣：“這點重量，當年你叔我可是單手舉都沒問題。”
林佳音撇了撇嘴：“又吹牛。”
她轉過頭看了眼店內，不足五平方的小店，兩個冰櫃占了一半的地方，其餘則是放置桌椅和燒烤架。
“欸欸欸，你彆去，我來。”程大海攔住她，“你一小姑娘怎麼抱得動，坐著玩去，等會兒叔叔給你烤肉串吃。”
林佳音抬起手臂，“我怎麼就抱不動了？”
胳膊雖細，在用力下，肱二頭肌明顯鼓起，力量感十足。
林佳音顯擺道：“我可是有肌肉的。”
程大海笑了笑，也就隨她去了。
程大海拖出一個膠椅坐下，抽著煙，看林佳音搬桌椅。
姑娘長大了，看著人小，力氣還真不賴。
還有股子倔勁兒。
似乎是為了彰顯自己力氣很大，非要疊個十幾把椅子一起抬，桌子也是一手一個。
明明就有些吃力，多跑幾趟會輕鬆很多。
“大海叔，你看我行吧!”林佳音養揚了揚下巴。
程大海伸手抖抖煙灰，豎起大拇指，“我家佳音真棒！”
林佳音開心地笑了。
程大海搖搖頭，又笑了笑。
佳音和她媽媽林玉婉簡直一模一樣。
怪就怪在不是親生的孩子，性格就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的。
樂天派，愛笑，遇到再大的困難都不會氣餒。
想到此，程大海又落寞地吸了口煙，看向遠方。
如果林玉婉還在世的話，該有多好，佳音肯定會笑得更開心吧。
“大海叔，燒烤架要現在推出來嗎？”林佳音跑到他跟前來問。
程大海摁滅煙，用腳碾熄，隨即站起來，“你坐著，我來，燒烤架上都是炭灰，沾你白衣服上了不好洗。”
林佳音：“那我把桌子椅子擺好。”
程大海無奈地點點頭：“行，彆累著就行。”
夜幕降臨，白天冷清的街道變得熱鬨起來。
大排檔掛上了昏黃的燈，油煙氣騰騰往天空上冒。
大海燒烤店迎來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打雜的小李家裡有事沒來，原本今天是忙不過來的，好在佳音來了。
程大海就在燒烤架前烤串，林佳音忙進忙出的點菜倒茶水拿啤酒。
忙到10點，休息了一陣後，又迎來一大桌客人。
是一大家子出來吃燒烤，大人七八個，帶著四個小孩。
林佳音上完茶水，從圍裙裡掏出筆和紙。
點菜的中年大叔拿遠菜單，眯著眼看。
看了會兒，轉過對大家道：“你們想吃什麼自己點。”
“你點吧你點吧。”
“那個豆腐皮好吃，給我多來幾串。”
“我隨便，點什麼吃什麼，反正你請客。”
“……”
幾個大人七嘴八舌的，大叔開始點菜。
“雞翅雞腿一樣來個二十串，羊肉串和牛肉串每樣五十串，排骨——”
“雞翅雞腿二十串吃得完嗎？”坐大叔旁的中年婦女砸了砸舌，“彆點多了浪費，一樣十串就夠了。”
“十串哪夠，我數數啊，一二三……十一個人，至少得十一串吧。”坐最遠的那婦女說道。
另一看著稍微年輕點的女人說：“我們家冬冬不算人啊？他也要吃的，可愛吃雞翅了，兩個都能吃下。”
懷裡的小孩大喊起來：“媽媽，我還要吃雞腿！”
其它的小孩也開始叫起來。
“我要吃雞爪。”
“我想吃火腿腸。”
“我要吃肉，吃肉！”
各自的父母都應聲。
“吃吃吃，讓舅舅給點。”
“小妹，雞翅雞腿十四串啊，雞爪三串，羊肉牛肉……”
那年輕女人點完，大叔的妻子看她一眼，“多了吃不完！”又看向林佳音，“我來點啊，記我點的數量。”
七嘴八舌地點來點去。
林佳音站在燈光下，低頭寫寫畫畫。
核對數量的時候，大叔的妻子不滿了。
“怎麼記的，不是說排骨十串嗎，怎麼給我整個十五串出來了。”
林佳音愣了一下，“那位姐姐說的。”
她看向正在哄孩子的女人。
“羊肉串的數量也不對，素菜也是，我不是點了茄子嗎？怎麼沒有！”
林佳音又給添上。
實在是大人小孩你一句我一句，搞得她腦袋有點昏昏的。
十分鐘後，菜終於點好。
婦女把菜單還給她，不悅地嗆了句：“看著人挺漂亮的，怎麼點菜這種小事都做不好。”
林佳音沒說話，抿了抿唇。
另一婦女插嘴道：“好看的多半腦子不好使，網上叫什麼來著。”
“花瓶。”
“哦，對對對，就是花瓶。”
林佳音：“……”
林佳音不做聲地走向燒烤架，把菜單掛在釘子上。
程大海翻烤著肉串，餘光裡她的嘴角抿平了。
程大海問：“怎麼了？”
林佳音搖搖頭。
程大海瞥了一眼過去：“彆放在心上。”
又小聲道：“這家人一直這樣，小吳都要被她們洗涮兩句。”
烤燒烤林佳音幫不上忙，店裡現在就隻有這一桌。
閒著沒事，她拖了張椅子坐在外麵。
看天空，看路燈，看過往的行人。
“舅舅，燦燦哥哥拿了東西沒給錢。”
小孩的聲音把她吸引得轉過頭去。
說話的是最小的小女孩，頂著個蘑菇頭。
小女孩指了指隔壁的小超市，“哥哥是從那裡拿的，沒給錢。”
叫燦燦的男孩手裡捏著一包薯片，聽見妹妹告狀，手垂下了，表情有些呆愣。
燦燦的爸爸就是請客的中年男人，在場的大人剛還在說說笑笑，此刻都安靜了。
燦燦另外一手捏著衣角，身後還站著另外兩個小孩。
他爸爸愣了一愣，把燦燦手裡的薯片拿過來，“你怎麼不給錢呢？”
燦燦抿了抿唇，衣角拽得跟緊了。
他爸爸撕開薯片還給他，語氣隨意：“下次記得給錢啊。”
蘑菇頭女孩：“啊”
燦燦見爸爸沒有訓斥，開心地抱著薯片吃起來，吃得嘎吱嘎吱響。
燦燦爸爸蹙了眉，“你怎麼就一個人吃起來了？不是教你要懂得分享嗎！”
他招了招手，衝其它幾個小孩道：“快過來吃。”
那兩個小孩猶豫了幾秒，最終走過去拿薯片。
隻有蘑菇頭搖搖頭：“舅舅，我不吃。”
男人回過頭去，招呼大家繼續吃燒烤，彆管小孩，讓他們自己玩。
林佳音收回視線，抬頭看了看月亮，又看向在自己跟前玩耍的幾個小朋友。
目光落在燦燦的身上，他小手攤開，另一手捏住袋底倒過來抖。
抖出許多碎渣出來，一股腦拍進自己嘴裡。
意猶未儘地舔了舔嘴角。
林佳音衝他笑笑：“你還想吃嗎？”
燦燦看向她，點了點頭。
林佳音衝他招手：“你過來。”
燦燦猶豫片刻後，最終沒抵擋住薯片的誘惑，走了過去。
林佳音：“姐姐請你再吃一包。”
燦燦欣喜地鼓起掌，拉著她的手腕往小超市的方向走。
走到小超市門口，林佳音停下了。
燦燦指向裡麵：“就在這裡買。”
林佳音蹲下，和他平視：“買之前你要答應姐姐一件事。”
燦燦眨了眨眼睛：“什麼事？”
林佳音：“以後買東西必須給錢，不給錢就是小偷，小偷會被警察叔叔抓進牢房裡的。”
聽到警察叔叔四個字，燦燦害怕地往後縮了下脖子。
林佳音：“彆怕，隻要給了錢警察叔叔就不會來抓你。”
燦燦點點頭。
林佳音：“能答應姐姐嗎？”
燦燦又點點頭，小聲道：“能。”
“能就好，能就是乖寶寶。”林佳音揉揉他的頭，起身牽著他走進小超市。
超市老板正在玩手機，見有人進來，抬了下眼皮。
燦燦自己挑了包薯片，林佳音帶他到店口結賬。
“四塊。”超市老板抬起頭。
林佳音給了一張十塊。
超市老板放下手機找零。
林佳音：“找我兩塊就行了。”
超市老板動作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