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茉猛地拉開椅子走過來, “找到了嗎？”
林佳音看著她點了點頭，但人還卡在敞開的衣櫃門間。
陶茉似乎很想關上衣櫃門, 把她往跟前一拉, 右手去推，“那你看快去廁所換。”
林佳音覺得陶茉很不對勁兒, 能看出她在極力掩飾某種驚慌。
“陶茉。”林佳音把上門沿兒, 與她往裡推的力量相抵抗,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我……我沒有。”陶茉說。
趁她吞吞吐吐的這點功夫, 林佳音抬高左手, 揪著鏈條帶子把包給拽了出來。
精致的G家鏈條包，就那麼落在了兩人中間, 林佳音中指勾著鏈條，“這是張芷涵的對嗎？”
她看著她眼睛，想抓住躲閃的目光。
陶茉沉默了。
“這就是張芷涵的。”林佳音說, 她拿出手機點開尋物啟事的圖片進行對比。
一模一樣。
林佳音抬頭看她，陶茉不說話, 眼睛看地, 緊抿著唇。
時間仿佛停滯了, 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又過了一會兒。
林佳音拎起包遞到她跟前，“你還給她吧, 好好說，會原諒你的。”
陶茉沒動, 仍保持著原有的站姿。
筆記本還在放韓劇, 主人公說話的聲音愉悅鬆快。
“陶茉。”林佳音很少用這種平調跟人說話。
她很難過, 陶茉不該是這樣的。
陶茉終於抬起了頭，她鼓起勇氣看向林佳音，滿懷希冀地說：“你不說沒人會知道的，沒人看見我拿了包，舞蹈室外的監控也早壞了！真的，林佳音，隻要你不說，誰都不會知道的，沒人知道。”
林佳音用一種失望的表情盯著她。
“張芷涵家那麼有錢，不會在乎這一個包的，找兩天找不到肯定會算了。”陶茉說：“一個包對她來講根本不算什麼，就跟我們掉了一支幾塊錢的筆一樣！”
“這不對。”林佳音搖搖頭，“你說的一點兒都不對。”
“不對？”陶茉後退一步，重新坐回椅子上，抬起下巴看著林佳音：“那我怎麼還回去？我現在怎麼還回去？我要怎麼跟她說？”
林佳音：“實話實說。”
“說我偷了她的包？”陶茉問。
陶茉收回視線，也不知道在看哪裡，眼裡空空的，“我沒想過拿她的包，就剛好看見了，在瑜伽墊後麵被擋住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鬼迷心竅地拿了，她承認自己有點虛榮，但絕不會做這種不恥的事。
或許是因為下午在廁所換衣服時劉娜娜嘲諷她的話，或許是想到一時衝動買單花費掉的幾千塊錢，又或者單純就想把這個包給藏起來。
這個包，她背不出去，也賣不出去。
“可你的確拿了。”林佳音看了一眼手上價值不菲的包。
“我……反正拿都拿了，沒辦法，隻能這樣。”陶茉自暴自棄地說。
林佳音緩緩搖頭：“陶茉你不能這樣。”
麵對她極其失望的表情，陶茉心裡咯噔一下。
手機在桌麵上震動，林佳音走過去拿起來看。
“張芷涵@我和你了，問我們今天早上去舞房有沒有看見她的包。”林佳音攥緊手機，回過頭看她。
聞言，陶茉立即找到自己手機，點開班級群。
看完後，她失神地垂下手，像是在自問自答：“她知道我們上午去了舞房？”
有心查怎麼可能不知道。
就算舞房的監控壞了，樓外的監控還好好的。
“陶茉，我陪你去好不好？”林佳音說：“我陪你去還包，陪你去道歉。”
“不……”陶茉慌了，因為恐慌聲音陡然拔高：“隻要我們打死不承認，她就不能把我們怎麼辦！”
“陶茉！”林佳音也生氣了。
林佳音吼完，無措地站在原地。
就算陶茉搶她手機看她短信，和劉娜娜一起玩忽略她，她都沒有生氣。
但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第一次用這麼嚴厲的語氣跟她講話。
“這事我自己看著辦，你隻要說沒看見不知道就行了。”陶茉視線失焦，有些晃神，“林妹妹，你能做到的對吧？”
林佳音看著她，緩緩搖頭，“我做不到。”
“為什麼？！”陶茉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我對你那麼好！”
“我不嫌棄你笨，不嫌棄你不會說話，主動找你玩，主動搬進這個寢室，甚至在彆人議論你時出頭幫你罵回去。”陶茉失望地看向她，“現在你就這樣對我？”
林佳音手無意識地攥緊衣角，牙齒陷進唇瓣，咬得生疼。
她說的話一點兒也沒錯，全是真的。
正因為如此，她將陶茉放在心裡很重要的一個位置。
“她問你就說沒看見好不好？其它的你都不知道。”陶茉再次懇求，“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
一點兒都不好。
林佳音咬著唇，再次搖頭，動作極其緩慢。
她不想失去陶茉這個朋友，可是……可是這樣撒謊不對，她做不到。
這時，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是骨節敲擊木板的聲音。
“陶茉？林佳音？”
叩、叩、叩
“在不在？”
聲音尖細，帶著點兒嬌音。
張芷涵的聲音很有辨識度。
陶茉猛地起身走過來，一把奪過林佳音手裡的包，順手打開手邊的衣櫃塞了進去。
整個過程隻用了不到五秒。
林佳音就站著一旁，大腦空空地看著她，看著她把包藏進自己的衣櫃。
陶茉去開門前對林佳音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怎麼不開門啊。”張芷涵站在門口，捋了下搭在胸前的波浪卷，有些不滿。
“看電視戴耳機，沒聽見。”陶茉打開門後就往自己的座位上走，生怕錯過劇情。
張芷涵四處張望了兩眼，看著站在桌前愣著的林佳音，蹙了下眉。
聽說沈湛在追她。
真沒眼光。
“你們沒看見我在群裡發的消息嗎？”張芷涵問。
剛買的包掉了，未免語氣有些不爽。
陶茉轉過頭來。
“什麼消息？”
“看見了。”林佳音說。
張芷涵撅了下嘴，心想一個寢室的都不知道互相知會一聲。
陶茉餘光掃向林佳音。
林佳音麵無表情地回視。
“你們上午是不是去舞房練舞了？”張芷涵問。
陶茉答：“是啊，不是馬上要比賽了麼。”
“看見我包沒？昨天落舞房了，下午我去找沒找到。”
“沒有。”陶茉搖搖頭，又說：“我記得昨天是倩倩她們最後走的吧，你問她們沒？”
“問了。”張芷涵歎口氣，“她們說沒注意。”
“保潔阿姨呢？”陶茉又問。
張芷涵說：“今天根本沒打掃舞房。”
“可能是校外人員拿走了，我們學校又沒門禁，外麵的人都可以進來。”陶茉分析。
“煩死了，”張芷涵撇了撇嘴，沒好氣地道：“拿我包的肯定是媽死了沒錢葬！”
在一旁沉默良久的林佳音張了張了唇。
餘光掃到，陶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確定找遍了所有地方？”林佳音問。
張芷涵點點頭：“就差沒把地板撬開。”
“是不是落在廁所了？”林佳音試探著問。
張芷涵回想片刻，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激靈，“哦，對！排練完我去上了個廁所。”
林佳音順著她的話問：“可能是掛掛鉤上忘拿走了？”
“不太可能吧。”張芷涵說。
“我上次也是這麼忘記。”林佳音說。
張芷涵被她說的有點動搖，將長發撩在耳後，“還真有可能。”
林佳音鬆了一口氣。
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趁張芷涵去廁所前趕快將包放回去。
“那我現在就去找。”張芷涵轉身。
“等等。”林佳音急忙叫住她。
張芷涵回過頭，“怎麼了？”
林佳音嗯了好一會，才想到措辭：“現在很晚了，舞房那邊……那邊很偏僻！不安全！”
她根本不會撒謊，撒謊的時候心跳加速，血液倒流，臉頰開始燒起來。
張芷涵越看越覺得奇怪。
不過林佳音一直都這樣傻乎乎的，她也沒多想。
張芷涵說：“我叫劉娜娜陪我去。”
林佳音點點頭。
張芷涵長歎口氣。
又倒黴又氣，那是她近來最喜歡的一個包。
就在轉身的瞬間，張芷涵晃眼看到了什麼。
她突然拔高聲音，對著林佳音吼：“我包是不是你拿的！”
林佳音愣在原地。
陶茉站起來：“你彆冤枉人啊！林佳音才不是那種人！”
“我冤枉人？”張芷涵嗬了聲，走到前麵的地上蹲下，撚起一個小紅點，站起來，懟到林佳音跟前，“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林佳音看著粘在她指腹的小紅點，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
她被張芷涵逼得後背抵在了衣櫃上，抿著唇，一言不發。
“我包裡放了一個小香包，那香包被我不小心弄破了，花瓣漏得到處都是。”張芷涵湊到鼻子前聞了聞，“玫瑰味兒的。”
陶茉心想，完了。
她打開過張芷涵的包，還拿出裡麵的化妝品看了看。
肯定是在那時掉在了地上。
“是不是你偷了我包！”張芷涵大聲質問。
林佳音被吼得眼睛都紅了，指甲陷進掌心，艱難開口:“我沒拿你包。”
“沒拿！沒拿那這是什麼？！”
想要林佳音還剛才假惺惺地問她是不是落在廁所裡了，張芷涵更氣了，她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旁邊掀。
林佳音死死在抓住門把手。
這讓張芷涵更加確定是林佳音偷了她包。
“你給我讓開！讓開！”張芷涵左手也用上了，“你他媽給我讓開！”
她指甲留的很長，又修成了尖圓狀，上麵還鑲了鑽。
摳得林佳音皮肉生疼。
疼痛也沒讓林佳音的大腦運轉起來。
她隻牢牢地抵住門板，不停搖頭。
怎麼辦。
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突然想到沈湛。
沈湛那麼聰明，一定知道現在該怎麼做，該怎麼做才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