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說：“這事你就彆管了。”
林青玄楞了一愣，最後哦了聲。
沈湛這人吧，表麵看上去不好說話，其實很好說話，但特定情況下又非常難說話。
比如他現在說這事彆管，那就是真的不想讓人管。
“沈湛？”陸誌成走進來看見沈湛在，腳步頓了下，“你……你沒事吧？”
老父親般擔憂眼神讓沈湛覺得下一秒他要是不哭出來就對不起他的表情。
“沒事。”沈湛說。
“沒事就好。”陸誌成還想說點什麼，嘴唇張了張，隻說了三個字：“我信你。”
沈湛淡淡地嗯了聲。
實驗室和往常一樣，安安靜靜的，各做各的事。
時不時陸誌成會問沈湛一些問題。
朱小美翻著微博，點出那張趙野的圖片認真看了好一會兒。
微一思忖，朱小美起身走到沈湛跟前。
她沒說話，就看著沈湛。
“有事？”沈湛偏頭看向小美。
朱小美點了點頭。
“你說。”沈湛把椅子往後挪了挪，側過身體。
朱小美抿了抿嘴角，“那個……那個趙野好像是顏學姐的男朋友。”
“男朋友？”沈湛蹙了下眉。
“上次不是我想買薯片吃麼，樓下販賣機的二維碼壞了，顏學姐給我現金的時候掉了一張寸照出來。”朱小美說，“我一撿起來就被顏學姐搶走了，當時有點小尷尬，就打趣地說這男生好帥問是不是她男朋友，顏學姐說是……和趙野很像，不過我也不太確定。”
朱小美撓了撓頭。
沈湛沉默了一會兒，道：“謝謝你小美。”
“小事啦，就突然想到了，”朱小美衝他笑笑，“上學期出國比賽我想家想到哭，大晚上非要鬨著吃薯片，還是學長你跑了很遠去給我買的。”
“少吃薯片，”沈湛看向她臉，“確實圓了。”
朱小美：“…………”
“你怎麼不跟我說謝謝呢？”林青玄問他，“我今早和一傻逼大戰了三百個回合，手都打痛。”
“謝謝。”沈湛說。
林青玄楞了一愣，他以為沈湛會讓他滾。
這麼直接的，毫不猶豫的道謝，讓林青玄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沈湛沒再說話，轉回頭打開學校論壇蓋到幾千樓的帖子。
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著。
十幾分鐘後，成功入侵論壇的管理係統。
雖然是匿名發帖，但個人信息管理員是能看到的。
“還真是顏學姐。”林青玄湊過來嘖嘖驚歎。
沈湛一開始以為顏婉萍隻是單純厭惡他，沒想到和趙野有這層關係。
“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女人啊。”林青玄感慨，他想到什麼突然看向窩在一旁看手機的齊正，“你不是無情地拒絕了小學妹麼，小心她報複你。”
齊正斜他一眼。
“對了，你來乾嘛？”林青玄突然想起這茬。
齊正看著他，“喲——終於知道問了。”
“有屁快放。”林青玄摸了摸鼻子。
齊正從腳下的袋子裡拿出一盒糖，“我媽給你的。”
林青玄打開盒子看了看，“阿姨手藝……”
“怎麼？”齊正問。
“好像越來越差了，這形狀……”林青玄拿起一塊形狀怪異的糖扔進嘴裡嚼了嚼，難吃得差點沒吐出來，艱難咽下後詫異地看向齊正，“不會是你——”
“我走了。”齊正打斷他。
“奇奇怪怪。”林青玄看著他大踏步走出實驗室，摸不著頭腦地道。
林佳音下完課徑直去了實驗室，半路遇到了齊正。
“找林青玄的？”林佳音問。
齊正點了點頭，也問她，“找沈湛？”
“嗯。”林佳音笑。
“昨晚是不是沒睡好。”齊正看她眼底發青，多嘴問了一句。
林佳音沒說話。
“他心裡素質強，你彆太擔心他。”齊正說。
林佳音點了點頭。
“談戀愛歸談戀愛，自己的身體最重要。”齊正說完後頓了一下，他覺得有點好笑，是誰昨晚通宵做酥糖的。
教育彆人一套一套的，輪到自己就真是個傻逼。
“知道了！”林佳音說。
突然看到顏婉萍從對麵走過來，林佳音揮手朝她打招呼，“顏學姐好。”
顏婉萍點了點頭，對她笑笑，“我去院長那兒送份報告，就先走了。”
“好。”林佳音也笑著說。
“顏學姐？顏婉萍？”齊正蹙眉。
“是啊，見實驗室見過幾次。”林佳音說，“你也認識她？”
“不認識，不過……”齊正看著她背影說，“學校論壇的帖子就是她發的。”
林佳音怔了一怔，沒反應過來：“帖子？”
“趙野是她男朋友。”齊正說。
和齊正告彆後，林佳音揣著心事去了實驗室。
和往常一樣，等沈湛忙完兩人一起去外麵吃午飯。
“小食堂？”沈湛問。
林佳音說：“出去吃吧。”
沈湛點了下頭，兩人並排往校外走。
路上投來的目光太多，林佳音心頭一緊，牽上了沈湛的手。
“怎麼？”沈湛偏頭問。
“我們去外麵吃吧，離學校遠點的地方。”林佳音說。
她不想沈湛被人這麼看著。
沈湛靜了一會兒，說：“行。”
走著走著就到了上次那家小破飯店。
點完菜後，林佳音拿出手機給沈湛看，“還是有很多人相信你的。”
華清大官方發了聲明後，微博評論出現了不一樣的聲音。
【我要是沈湛我也不開門，太氣人了，有病還喝酒，提醒帶鑰匙也不帶，屢次騙人，真的是活該死！】
-讚同，真是活該
-自作自受吧
-這事也不能全怪沈湛，趙野本身也有一定的責任
……
沈湛掃了兩眼。
林佳音高興地接著往下翻。
-信了你就是傻白甜
-太扯了，鬼扯蛋
-狼來了的故事？當我們是弱智麼？怎麼不編個小紅帽的故事，敲門的是大灰狼，所以不開門……emmm
-來了來了，開始洗白了
……
林佳音喜悅的神情瞬間淡了下去。
趕緊把屏幕熄滅。
“吃飯了。”她說。
沈湛把筷子用熱水燙好後遞給她，“ 把微博卸了。”
“啊？”林佳音楞住。
“手機給我。”沈湛攤開手。
林佳音不情願地把手機放到他手中。
沈湛點了兩下，微博的圖標就沒了。
“影響心情。”沈湛把手機還給她。
林佳音長歎口氣。
“怎麼？”沈湛問。
“看見有人罵你我很不開心。”林佳音直白地道。
沈湛笑了笑，“罵的是我，你不高興個什麼勁兒。”
“你是我的，罵你就等於在罵我。”林佳音理直氣壯道。
沈湛微斂眉，話裡含著點笑意，“我怎麼就成你的了？”
“當然了，”林佳音突然想到以前在網上看過的一句情話，現拿現用，捂著自己的胸口，“你是我身體的一部分。”
“挺有道理的，”沈湛勾了勾唇角，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地道：“身體的一部分。”
他勾人的眼神莫名惹得林佳音臉紅了起來。
雖然沒反應過來，但林佳音知道他意有所指，肯定不會那麼簡單！
“吃飯吃飯。”林佳音夾了一塊肉堵住他嘴。
下午林佳音滿課，課間休息時她縮在角落抱著手機看。
偷偷又把微博裝了回來。
昨晚的熱搜已經被壓了下去。
但其它熱搜又靠著道德衛士們的不懈努力頂了上來。
#沈湛道歉##沈湛滾去華清大#
雖然沒擠進前列，但仍然都掛在前三十。
林佳音發了會兒呆，突然想到今上午顏學姐那事。
她沒跟沈湛提。
因為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沈湛很不喜歡她提這件事。
沈湛說，談戀愛是快樂的，不是湊到一塊兒麵對麵愁眉苦臉。
下午上完課出了教室，林佳音給沈湛打了個電話。
“我不來實驗室了。”林佳音說。
“怎麼了？”沈湛問。
林佳音說：“老師明天有事，把課換到晚上。”
“什麼時候下課？”沈湛問。
“你晚上不去公司麼？”林佳音也問。
沈湛說：“不去了，在實驗室也行，幾點下課？我來接你。”
林佳音想了想，道：“不確定，下了課我給你打電話吧。”
“好。”沈湛應聲。
“你彆又不吃晚飯。”林佳音叮囑他。
沈湛總是忙著忙著就忘記吃晚飯。
“不吃了，”沈湛說，“吃不下。”
“沈湛你彆……”林佳音擔憂道。
沈湛輕笑了聲：“小太陽不在就沒胃口。”
“敢情我是開胃菜？”反應過來是在逗她後，林佳音鼓著腮幫子說。
“是啊。”沈湛繼續笑。
“把我當菜！不跟你說了，我生氣了，掛了，”林佳音在掛斷前又補充道：“記得吃飯，嗯……給我拍張照過來！”
“遵命。”沈湛說。
林佳音傻乎乎的笑了兩聲後，去進便利店買了個麵包，邊走邊吃。
顏婉萍是研究生，晚上一般待在本專業的實驗室。
她打聽過了，和沈湛在的實驗室隔了兩棟樓。
天漸漸黑了下來。
林佳音在實驗樓下等著，她問過下來的學長，學長說顏婉萍在上麵，要找的話上三樓左手邊第二個實驗室。
林佳音道了聲謝，繼續在樓下等著。
站累了，她找了個地兒蹲下，摸出手機看。
沈湛果然給她發了照片。
林佳音打字過去。
-又吃外賣！還是垃圾食品！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明天我也要吃！
沈湛很快回了她。
-林青玄點的
林佳音繼續打字。
-這樣噢
沈湛問她。
-還沒上課嗎？
這個時間點應該上課了才對，林佳音趕緊站起來回他
-不說了，老師來了！
林佳音在下麵等了3個多小時，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包，癢得她不停跺腳。
好在快十點鐘的時候，顏婉萍拎著電腦包下來了。
見到樓下站著的人，她楞了一愣。
“等誰啊？”
林佳音看著她：“等你。”
“有什麼事嗎？”顏婉萍溫婉的笑笑，把頭發捋在耳後。
林佳音語氣不太好：“你心裡很清楚是什麼事。”
顏婉萍搖搖頭：“不知道。”
“趙野是你男朋友吧。”林佳音開門見山。
顏婉萍怔了怔，“不是。”
“騙人。”林佳音聲音拔高了點。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隻是喜歡他而已，” 顏婉萍頓了一下問：“沈湛告訴你的？”
“誰告訴我的不重要。”林佳音上前一步，“重要的是學校論壇的帖子是你發的對嗎？”
“是我發的。”顏婉萍平靜地承認，她發帖子時就知道會被查出來，沒什麼好遮掩的。
“你現在去把它刪掉，就現在。”林佳音目光投向她掛在手腕上的電腦包。
顏婉萍好笑地問：“我為什麼要刪？”
“沈湛沒有見死不救，是趙野自己酗酒，自己不帶鑰匙，三番五次以各種理由騙人，”林佳音說著說著，眼睛就紅了起來，“所以沈湛才會沒信。”
“你看過趙野在門外求救的視頻嗎？”顏婉萍也上前一步，“喊第一聲的時候沒信，那第二聲第三聲呢……”她看著林佳音，嗤笑一聲，“你知道他敲了多久的門嗎？你知道他當時有多絕望嗎？”
“沈湛戴上耳機了，沒聽見。”林佳音說。
“戴上耳機？沒聽見？誰信啊？”顏婉萍又笑了聲，抬手點了點她肩膀，“隻有你這個傻子信。”
林佳音打掉她手，“我傻不傻都信。”
“你們倆挺配的，”顏婉萍轉身要走，“賤人配傻逼。”
林佳音拉住她胳膊，“你他媽說誰是賤人？”
“沈湛。”顏婉萍轉頭看著她。
林佳音火氣從來沒這麼大過，怒火從腳底直接燒到了天靈蓋。
她狠狠地推了一把顏婉萍。
顏婉萍猝不及防地被這麼一推，踉蹌兩步，直接往後一仰，摔坐在了地上。
她明顯楞了一下，很快站起來，揚起手給了林佳音一耳光。
林佳音被扇得耳朵嗡嗡作響，晃了兩下腦袋，跳起來抓上顏婉萍的頭發。
“操！”顏婉萍頭皮都快被扯下來了，疼得大喊：“你他媽是個瘋子麼！”
林佳音心情非常非常糟糕，不僅是因為這一耳光，更多的是顏婉萍罵沈湛是賤人。
“你他媽才是賤人！”林佳音一手扯頭發，一手抓住她肩膀往後推。
“沈湛就是個賤人！”顏婉萍也不管摔在地上的電腦包了，手往林佳音臉上抓，“賤人！害死趙野的賤人！”
林佳音感到自己臉被指甲劃破，滲出了血，濕乎乎的。
楞了一下後，鬆開她頭發，也往她臉上抓去。
林佳音從來沒和人打過架，生平第一次。
她不知道該怎麼打，反正就憑著一股怒氣，勢必要將顏婉萍打贏。
“趙野不是他害死的，是他自己活該。”林佳音喊。
“啊——”顏婉萍喊了一聲，左臉和右臉分彆被指甲劃了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
林佳音被她抓的頭發淩亂，像個瘋子似的，直接一頭頂了上去，顏婉萍沒站穩，再次摔倒在地。
“你們倆都是賤人，下地獄的賤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沈湛。”她紅著眼睛朝林佳音喊。
“趙野根本就不是他害死的！是他沒聽見！沒聽見！”林佳音壓住她聲嘶力竭地吼出來，“你是聾子嗎！我都說了沈湛不是故意不開門的，是沒聽見沒聽見啊！”
顏婉萍抬腿踢了林佳音一腳，林佳音哼聲跪在了地上。
兩人在地上打了起來。
林佳音常年練舞，力氣比一般女生都大，很快再次占據上風，一手懟在她臉上，另一手揪住她頭發。
“林佳音！”有人在遠處喊了聲，第二聲是拚儘所有力量吼出來的，“林佳音！鬆手！”
林佳音聽出來是沈湛的聲音，氣喘籲籲的吼聲，應該是跑過來的。
但她沒有看過去，不想看，也不敢看。
揪住顏婉萍頭發的手反而更用力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