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後, 林佳音轉身向陶茉走去。
陶茉正在低頭看什麼，應該是報告。
“你剛在打電話，醫生就直接給我了。”陶茉見她過來了，趕緊把手裡的薄薄的報告單遞過去。
林佳音輕嗯一聲, 接過報告垂眸看去。
分析密密麻麻的, 她直接掃到最下麵的總結。
重度焦慮, 輕度抑鬱。
林佳音攥緊了紙張邊角。
抑鬱症麼？
她得抑鬱症了？
隻是失眠而已, 怎麼可能是抑鬱症啊。
“你彆瞎想啊, 我剛上百度查了，現在很多人都輕度抑鬱，調節過來就好了，”陶茉拉著她往前走，“我們快去找醫生，等會兒要下班了。”
林佳音捏著報告，茫然的點點頭。
先前給林佳音看病的醫生正在給其他病人交談, 護士讓她等人出來了再進去。
林佳音站在門口, 陶茉也跟著站在她身旁。
“剛才是沈湛給你打的電話？”陶茉突然問。
“嗯。”林佳音應聲。
陶茉看著她, 繼續之前被鈴聲打斷的話題，“真不讓沈湛知道？”
“不想。”林佳音搖了搖頭。
“怕他擔心？”陶茉哽了口唾沫咽下去, “可你不告訴他會更讓人擔心的。”
似乎是沒有力氣說話，林佳音的聲音很小, “也不全是，告訴他的話可能會……”
“會怎樣？”
“我說不上來。”林佳音呼出一口氣，呼吸不順暢的往後靠, 背抵上牆。
看上去特彆疲倦。
“你彆告訴他，”林佳音撐開喉嚨，聲音儘量大了點，“過段時間就好起來了。”
陶茉長歎口氣。
門在這時推開了，林佳音從牆上站起來，捏著報告走進去。
醫生接過報告單，仔細看了幾眼後，目光移到電腦屏幕上，握上鼠標哢噠點了幾下，然後敲打鍵盤。
“我給你開了兩種藥，一種是催眠鎮定的，一種是調節焦慮情緒的，用藥注意事項單子上會有，你取藥的時候也會有人專門給你說。”打印機刷刷響了兩聲，醫生扯出藥單給她，“我建議你去看心理醫生，心理谘詢室就在隔壁那棟樓，未成人免費，成年人一次二百八，要提前三天預約，我已經幫你預約了第一次，如果覺得不需要可以自行取消。”
林佳音點了點頭，手上的藥單還是熱乎的，低頭匆匆瀏覽幾眼。
勞拉西泮片和丙戊酸鎂緩釋片。
“精神類藥物一次隻能開一個月的，你現在的狀況就一邊吃藥一邊做心理治療，”醫生看向她，“隻要感覺到自己不好，一定要來醫院，不要拖。”
林佳音輕點下巴，沉默了會兒後問：“吃這個有什麼副作用嗎？”
“是藥三分毒，這兩種藥的副作用一般表現為頭暈，厭食，犯惡心嘔吐等等，剛開始吃藥感覺會明顯，適應後症狀會減輕甚至消失。”醫生推了推眼鏡，繼續說：“不過你用藥劑量不大，比起失眠焦慮帶給你的副作用，可以忽略不計。”
“噢……”林佳音又點了點頭。
“所以一定要好好吃藥，不要有抗拒心理。”醫生說。
林佳音衝她笑笑，道過謝後轉身離開。
“在外邊的是你室友對嗎？”醫生叫住他，看向虛掩的門外。
“是我室友。”林佳音回過頭。
醫生說：“讓你室友進來一下，你在外麵等一會兒哈。”
林佳音楞了楞，但還是按照醫生的話叫陶茉進來，然後自己在外麵等。
陶茉進去後，順手帶上了門。
她站在門口，背靠著牆，盯著對麵同樣雪白的牆。
大腦昏昏沉沉的，長時間的睡眠不足讓她思維變得極其遲緩。
隻等了幾分鐘，陶茉出來了。
“醫生沒說彆的，就讓我叮囑你好好吃藥，看你情況不對要送你來醫院。”陶茉先開口。
林佳音長哦一聲。
陶茉抿了抿唇。
其實還有其它的。
醫生說焦慮是心裡疾病，但時間一長，心裡疾病就會產生生理性病變，大腦容易出現問題。
雖然現在是輕度抑鬱，如果一直長時間的焦慮下去，內分泌會失調，情緒也會失控，輕度抑鬱會轉中度，甚至重度………最好能想辦法讓她離開使她焦慮的處境。
繳完費取完藥，林佳音和陶茉一起走出醫院。
從大廳出去的時候，林佳音回頭望了幾眼。
“你在看什麼？”陶茉問。
“沒什麼……”林佳音轉回頭。
她在找剛才那個女孩，眼神空蕩蕩的那個女孩。
她已經不在這裡了，她的位置上坐著其他人。
在這個瞬間，林佳音突然害怕起來。
回到學校林佳音請陶茉在對麵的小吃街吃了晚飯。
吃完後林佳音徑直回了森和。
沈湛不在家，她似乎就無事可做。
明明之前也是窩在沙發裡看電視，今晚卻索然無味，電視聲音放的還挺大，她就那麼直愣愣地盯著。
男女主角在對話，可她仿佛聽不見，聽見了也沒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整個人處於恍惚之中，渾渾噩噩的。
就這樣昏昏沉沉的熬到10點多，沈湛給她打了個視頻通話。
前置攝像頭裡的沈湛依然那樣帥。
林佳音把手機舉高，露出自己整張臉來。
“想我沒？”沈湛笑著問。
林佳音軟綿綿地應了聲，“想啊。”
“怎麼沒力氣？”沈湛問她。
“因為……”林佳音眨巴眨巴眼睛，“想你想到沒力氣了。”
話到後麵聲音越來越輕，眼睛突然就紅了起來，鼻尖也開始冒酸氣。
“明天晚上就回來了。”沈湛說。
林佳音揚起唇角笑了笑，“想你抱抱，湛湛抱。”
撒著嬌，有些沙啞，略帶鼻音的幾個音，讓沈湛心頭一緊，莫名感到心酸。
“等會就去改簽，”他說，“明天下午回來。”
“好。”林佳音眯眼繼續笑，“我等你回來。”
“下午玩得怎麼樣？”沈湛問道。
“還行。”
沈湛挑了下眉，“綠帽子買沒？”
“買了，等你回來戴給我看。”林佳音撅著嘴說。
“還真敢買。”沈湛斂了斂眉。
林佳音瞪了瞪眼：“有什麼不敢的。”
沈湛輕笑一聲，“我這邊還有點事，時間也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記得想我啊。”林佳音手無意識地抓緊衣擺。
“每分每秒都在想。”沈湛說。
林佳音揮揮手，“那我掛了。”
“掛吧，快去睡覺。”沈湛輕聲說。
掛斷視頻後，林佳音目光投向擱在茶幾中央的一袋子藥，發了好一會兒呆，才起身去接了一杯水，按照上麵的叮囑吃藥。
第一天隻能吃半顆，後麵逐漸加量。
林佳音仰頭把藥扔到喉嚨口，悶了一大口水灌下去。
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林佳音重新窩回沙發。
剛開始十分鐘沒什麼感覺，又過了一會兒，林佳音感覺自己頭有點昏。
不是困倦的那種昏沉，就是單純的頭腦發昏。
她蹙了蹙眉，站起來。
這一起身，差點一頭栽下去。
整個人跟喝醉似的，世界天旋地轉，地板仿佛一直在動，走路都搖搖晃晃的。
她扶著牆壁東倒西歪的往臥室走，手腕掛著的塑料藥袋撞得哐當哐當響。
林佳音覺得自己這個樣子挺好笑的。
明明就沒喝酒，跟個醉鬼似的。
她閉著眼緩了一會兒，定了定神後才推開臥室的門。
手撐在床沿跪下去，趴在地上，伸手將塑料袋塞進床底。
起來的瞬間，眼前一黑，額頭就撞上了床角。
“嘶——”林佳音痛得咬唇發不出其它聲音來，過了一會兒，才抬手摸上去。
黏糊糊的，撞破皮了。
這一撞清醒不少，林佳音站起來走進浴室照鏡子。
左邊眉毛的上方，靠近太陽穴的位置，開了一道小口子，不停地往外滲血。
她轉身走回臥室找到醫藥箱，簡單地用酒精消了下毒，扯了一小片紗布蓋上去，再用醫用膠帶粘上。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林佳音長誒一聲。
真是蠢透了，也倒黴透了。
-
沈湛聯係明輝的負責人，把最後的合同簽約往前推，在下午2點前往機場趕。
然而航班延誤，在機場乾巴巴的等了兩個多小時，回到森和已經是晚上八點。
他在登機前給林佳音發了微信，下了飛機打開手機。
林佳音說老師找她有事，要晚點回來，沈湛回了個在家等你。
他在沙發上坐了會兒，突然想到林佳音說的綠帽子，往茶幾上一掃，唇角勾了勾，懶懶散散的站起來，往臥室走去。
他還真不相信林佳音會買頂綠帽子回來。
剛進臥室，手機就響了。
沈湛以為是林佳音，結果是未知來電，手指劃了一下，直接拒接。
他每天都會接到很多未知來電，以及匿名短信。
不是長篇大論的教育他，就是直白的罵他死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