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真是閒夠了,如果不是考慮到工作上的事,他早就換號碼了。
沈湛坐在床沿,低頭摁著手機。
手指點上拉黑選項的前一秒,屏幕頂部的狀態欄躥了條短信出來。
-我是陶茉,有話想跟你說
幾秒後,準備拉黑的電話號碼又打了過來。
沈湛劃拉一下,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接聽。
“是沈湛嗎?”電話那頭是一道女音。
沈湛見過幾次陶茉,也聽過她說話。
“嗯。”他應了一聲。
那邊突然安靜了,似乎在猶豫什麼。
“有什麼事嗎?”沈湛先開口。
陶茉歎了口氣,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有沒有覺得林妹妹出現了一點問題?”
林佳音不讓她告訴沈湛看病的事,陶茉隻能含沙射影的提醒。
“問題?”沈湛蹙眉。
陶茉點了點頭:“她有跟你說過院裡選她出國交流的事嗎?”
“沒說過。”沈湛攥緊手機。
“名額下來的時候林妹妹挺開心的,但現在突然反悔不去了,”陶茉頓了一下,接著說,“因為你不去了。”
“因為我?”沈湛把窗戶關上,轉過身。
陶茉把對林佳音說的話給他重複了一遍。
“我覺得她在看著你呼吸。”
沈湛楞了一愣,腳步頓住。
“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就是她把整個人都綁在了你身上,把你看得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你隻要有一點點不好,她就會焦慮,會喘不上氣來。”陶茉一口氣說完。
“焦慮……喘不上起來……”沈湛喃喃地低聲重複了一遍。
回想起林佳音從國慶節以來的狀態,那些一直在頭腦裡纏在一起理不清的思緒突然解開了。
兩邊都突然安靜了。
過了會兒,沈湛壓低聲音說:“這件事就快過去了。”
蔣曉雯已經找好了律師,就等法院受理開庭。
“就算是這件事過了,那以後呢?以後你再出點什麼事,她還會這樣的。”陶茉拔高音量,語氣尖銳,“你必須得讓她明白,她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不能一直看著你,抓著你,她會累的,會生病的。”
沈湛沉默了。
“你明白對吧?你心裡肯定是明白的。”陶茉自問自答後深吸一口氣,聲音輕了下去,“我說這麼多,你可能會覺得我在多管閒事,但我真的不能看著不說當啞巴。”
“你知道麼?她現在都不怎麼笑了。”陶茉說完就徑直掛了電話。
沈湛在床前站了很久才邁出腳往外走,準備去學校找林佳音,親口問她。
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走了,無力感裹了上來,剛走出兩步,手機啪的一聲從手裡滑落,滑進床底。
沈湛蹲下去,手摸進床底去撿。
指尖觸碰到類似於塑料袋的東西,發出窸窸窣窣的東西,沈湛怔了一下,手指勾了出來。
……
林佳音從辦公室出來,抬頭望了下天。
天已經全黑了,隻有幾顆星星在閃爍,月光也不夠亮。
她長歎一口氣。
最近老是喜歡歎氣。
王老師苦口婆心勸了她一個晚上,嘴皮子都磨破了,她不是沉默就是搖頭。
把王藝珍氣得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最後隻說了五個字。
行了,你走吧。
深深的失望。
林佳音又歎口氣。
從兜裡掏出手機,在看到沈湛給她的微信時,緊蹙的眉頭終於舒展開,揚起唇角笑了笑。
-
沈湛坐在沙發上,手裡捏著一份心理檢測報告,借著明晃晃的燈光,垂眸看了很久。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就那麼捏著報告,像是在看,又像是在出神。
他一直覺得林佳音和自己在一起是開心的。
但現在,他開始產生了懷疑。
她和自己在一起到底有沒有意義?
她的光給了他,可她自己呢?
她現在一點也不快樂。
甚至生病了。
因為他,全因為他。
沈湛深吸一口氣,無力,煩躁,慌張,無所適從。
他抬起頭,伸手撈過茶幾上的煙盒,打開看見裡麵裝的全是糖果時,楞了一愣。
糖紙在燈光的照射下閃著五顏六色的光。
刺眼得他更加煩躁了。
壓抑住的情緒再不受理智控製,他抬起手狠狠將煙盒摔在地上。
硬糖果叮叮哐哐散了一地。
林佳音在這時推門而進。
“沈湛?”她站在玄關處,看著發現的一切,突然有些不安。
沈湛雙手抱住腦袋低著頭。
一顆糖果滾到了她腳邊,林佳音踩著走了過去。
“怎麼……”當她看見桌上的藥和報告時,不安的情緒瘋狂生長,在身體內肆意衝撞,“我……”
沈湛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
當他摔開林佳音為了他換成糖果的煙盒時,心臟像被人狠狠揪起一樣痛。
一切都是他的事。
為什麼林佳音要承受這些?
見沈湛一直低著頭,林佳音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抿了抿唇角,走到茶幾前蹲下,把滾在腳下的糖果都撿起來,重新放回煙盒裡。
似乎餘光掃到了她蹲下去的動作,沈湛抬起頭,“彆撿。”
含了口沙子似的,聲音十分乾澀。
林佳音手頓了一下,但很快又低頭繼續撿糖。
“我說彆撿。”沈湛有些疲憊的站起來。
林佳音抬起頭,沒注意,額頭又碰上了茶幾邊緣。
好巧不巧又是昨天磕在床角的傷口。
她反射性的嘶了一聲。
沈湛看到她額頭貼著的紗布滲出了一點血。
心臟直接被猛的錘了一下,砸得他眼淚水都快出來了。
她在看著你呼吸。
她把整個人都綁在了你身上。
她把你看得很重要,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你隻要有一點點不好,她就會焦慮,會喘不上氣來。
她不能一直這樣看著你,抓著你。
她會累的,會生病的。
沈湛閉了閉眼睛,睜開眼見她依然低著頭撿糖。
仿佛聽不懂自己說話。
“林佳音。”他走過去把她提起來。
林佳音笑了笑,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看著他,還搖了搖手裡的煙盒,“你不小心弄掉了對吧?沒關係的,我都幫你撿起來了。”
“林佳音,”沈湛看著她,又叫了一聲她名字。
“叫我小太陽。”她說著就紅了眼睛,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
沈湛還是看著她,“小太陽。”
“嗯。”林佳音應聲。
“你……”他說。
林佳音打斷他,指了指桌上的藥,“我本來是想等你回來就告訴你的。”
“你,”沈湛哽咽了一下後有些喘不上氣來,“累嗎?”
“我不累啊,我不是告訴你了麼,我很喜歡跳舞。”即使眼淚已經在臉頰狠狠地劃了兩道,林佳音仍然笑著在說。
“我是說……心累嗎?”沈湛直視她眼睛。
林佳音猛地抽噎一下。
沈湛也抿緊了唇角。
沉默一會兒後沈湛開了口。
“你看你都生病了。”
“沒什麼的,真沒什麼,很快就好了,”林佳音重複道,“就快好了。”
“我們……”沈湛閉上了眼睛,拚儘全身的力氣才說出了後麵的話,“分手吧。”
林佳音怔了一下,突然吼出來,“我不要。”
“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沈湛睜開了眼,抬手摸上她瘦得已經凹陷進去的臉頰。
“老師說了,我得減肥,跳舞本來就要很瘦很瘦才行,你是因為我生病要跟我分手嗎?我已經去看過醫生了,醫生說不嚴重的,隻要按時吃藥就能好,馬上就能好,”林佳音語無倫次的說著,聲音越來越沙啞,“而且我不累,一點都不累,就算累也是我自己願意的,你不要自責,我不怪……”
“可我不願意。”沈湛打斷她。
他眼神冷冰冰的,不像以前那樣看著她眼睛就會變得很溫柔。
“為什麼?”林佳音打開他的手,後退一步,淚流滿麵地看著他。
“我不願意,我們分手吧。”沈湛冷著音調說。
“我不要。”林佳音瘋狂搖頭。
沈湛深吸一口氣,指了指門外,“你滾吧,滾的遠遠的,不要再喜歡我。”
林佳音還是搖頭,噠噠的跑過來,直接撲了上來,雙手緊緊抱住他,嘴裡不停地嘟喃著說不要不滾我就是喜歡你。
“我不是叫你往我懷裡滾。”沈湛又氣又好笑。
氣她不愛惜自己變得這麼疲憊,又笑她明明都狠下心讓滾了還能往自己懷裡鑽。
“我不滾,我就是不滾。”林佳音哭著抬起了頭,下巴抵在他胸膛,委屈巴巴地說:“我滾了誰來愛你呀?”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就和哈,不打雷下雨了,後麵全是晴天,包括趙野的事,怕你們寄刀片的作者哭唧唧地大聲喊道,另外大概30w左右完結。